楚潯輕挑眉稍:「你不是靠臉吃飯的嗎?」
晏寧驕傲地抬頭挺胸:「我靠實力!」
「沒區別,你的臉是你最大的實力,你楚哥祝你容顏永駐。」楚潯踩在凳子上,手心朝上,不耐煩地勾了勾,「快點,別廢話,外面凍死了,早幹完早進去休息。」
晏寧不情不願地遞過去,又把自己的胳膊抬起來,上面粘著一截一截的膠帶。
一隻小狗忽然躥出來,尾巴翹的高高的,在她腿邊轉圈,不用看也知道是墩墩。
狗來了,人應該就在後面。
晏寧回過頭,看著沈濯在冬日清亮的陽光中一步步走向她,皮鞋踩在鬆軟的積雪上,發出一點細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長得好頂,身後積雪瑩亮,藍天曠遠,午後陽光從枝椏間漏下來,連光影明暗都恰到好處,於是短短的幾步路像電影裡的長鏡頭。
距離新的一年,還有九個小時。晏寧忽然笑了一下,春節的到來意味著晦暗的冬季終於要過去了,等到春天,這座小院子裡會開滿鮮花。
她第一次對辭舊迎新有如此強烈的實感。似乎前幾年裡,時間的尺度對於晏寧來說並不重要,昨天、今天和明天沒什麼不同。
但是……有沈濯的今天和從前的每一天都不一樣。
這種發展出乎晏寧的意料,但今天是除夕,一年歲盡,就別繃的那麼緊了。
她站在原地沒動,沈濯走至她身側,看著她一胳膊亮晶晶的膠帶,評價:「傻乎乎的。」
晏寧居然沒和他嗆,垂著額頭在他肩上蹭了下,有話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先說「新年好」,還是先說「你能陪我過年其實我挺高興的」,或者說「你長得好頂啊」,張了張唇,萬千話語涌到喉間,然後——
「哎?!」
她穿著涼拖鞋就出來了,原本凍的快沒知覺,腳趾上卻忽然傳來溫溫熱熱的濕漉漉的觸感。
晏寧垂下頭,臉上的表情很驚恐,飛快收回了被墩墩壓著的那隻腳,跳到沈濯身上。
「別,別舔我腳啊!」
第65章 第65章
晏寧對於除夕夜最初的記憶,是爆竹聲中的硝煙味,是滿地喜慶的紅色碎屑,是蘇州鄉下夜晚黑黢黢的樹林。
連漪是上海人,嫁到蘇州,小時候有幾年,晏寧要隨父母回鄉下奶奶家過年,他父親有一個長姐,兩位兄長,一大家子十幾口人,鄉下幾間小房子裡根本住不開,只好在除夕的深夜奔波,再回到自己家中。
她父母的關係並不好,或者說,其實很差。所以漫長的、蜿蜒的路途中,車內安靜的不似過年,氣氛反而十分壓抑,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如果有人開口說話,晏寧的心臟會下意識收縮,聽到無關緊要的談話內容時才會緩緩平靜下來。
晏山有時會給她講故事,翻來覆去就是醜小鴨、龜兔賽跑、小紅帽與大灰狼,他那時還年紀輕,但嗓音同中年人一般粗重沙啞,在車廂內流淌,像一條摻滿泥土和沙子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