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大人要您在此等候。」小吏向景暄和施了一禮,便離開了。
景暄和心裡有些踟躇,這萬靈安,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她不由得回憶起史書上萬靈安的結局。
萬靈安最後在新皇登基之夜突然暴斃,年僅三十五歲,沒有人知道這兩件事有無關聯。
新皇並未清算萬靈安及其門生,而是將他追封為「上柱國」。
後世很多學者對此事爭論不休,一部分人認為兩件事只是巧合罷了——如果新皇不待見萬靈安,大可將他曝屍荒野,而他卻並沒這麼做。
另一部分人卻認為,萬靈安就是被新皇毒殺的,他的權力太大,遭受了忌憚,新皇念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保存了他最後的臉面。
而萬靈安的死對頭司禮監秉筆太監魏福忠的下場卻悽慘很多,他被新皇凌遲了,由大太監黎振接任了他的位置。
黎振上位後,比魏福忠更加喪心病狂,買官賣官,陷害忠良,壞事做盡,大明的百年基業幾乎被此人毀壞殆盡。
如果在黎振掌權前就將此獠除掉,那麼歷史的走向,會不會是另一種方向呢?
忽聞一陣簫聲,將景暄和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簫聲悠揚,像飄散在九天之上的玄雲,極清、極淡,又像古時越女的歌謠,怎麼也抓不住、握不牢。
奇怪的是,簫聲中帶著一絲犀利,仿佛要割破什麼東西,有種銳不可當的感覺。
從湖邊到草屋有座石橋,景暄和靜候在側,忽然發現石橋邊的柳樹下有座小土堆,從土堆里露出木盒的一角。
景暄和有些好奇,見萬靈安還在吹簫,便蹲下身來將木盒挖了出來,卻見裡面有一副馬吊牌(1)。
沒想到萬靈安還會這些玩意兒。
馬吊算是麻將的祖先了,她本只會麻將,可偏偏因為一個小毛頭而學會了馬吊。
那時,她剛帶隊端掉了一個人販子窩點,解救了幾個小孩,其他小孩都幫他們找到了家人,唯有一個小毛頭,實在是難搞。
他打扮奇怪,好像哪個劇組出來的,對誰都滿眼防備,景暄和還專門去橫店了一趟,看有沒有劇組丟小孩的,卻一無所獲。
這小毛頭像一隻小狗,只要靠近他,他就咬你。局長無可奈何,便將他推給了景暄和,說她是女同志,好和小孩子溝通。
景暄和好說歹說,小毛頭就是不接茬,只會躲在桌角,差點把她給氣死。幸好這小孩長得實在玉雪可愛,才讓她心情好了那麼一點。
午飯時,景暄和泡了一碗紅燒牛肉麵,小毛頭卻朝她這邊望來,似乎被氣味吸引。
景暄和笑了笑,問小毛頭:「你告訴姐姐,你是哪裡來的,姐姐就給你吃。」
小毛頭這才畏畏縮縮地說:「我來自大明。」
「……」景暄和還以為他失了智。
「你認真說,姐姐還要幫你聯繫爸爸媽媽呢,讓他們過來接你。」
「我真是大明來的!」小毛頭拳頭緊握,很堅持。
景暄和由衷地感到可惜,白瞎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卻是個傻子。
「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毛頭搖搖頭,「我沒有名字,爹不疼娘不愛,只有一個乳名,叫練兒。」
為了拉近關係,景暄和便問他,想玩什麼遊戲,小毛頭半天才道:「打馬吊……」
景暄和有些驚訝,這不是古代的玩意兒嗎,現代人怎麼會喜歡這個?
壓下心頭的驚訝,說:「那你能不能教教姐姐,姐姐陪你玩啊。」
……
就這樣,她終於學會了這項技能。
一個月後,小毛頭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也不知去了哪裡。如果他真的來自明朝,他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萬靈安可是個硬茬,不能掉以輕心了。
景暄和心想:難道他也喜歡打馬吊?不過又為何將此牌埋到木盒中呢?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飛快地將馬吊牌放回盒中,再好生埋起,整了整手上的泥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