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太君」哼了一聲,「看來我苦心經營的計劃,終究是瞞不住了。」說著便睜開眼睛,將臉上的易容緩緩除去。
隨著她易容的除盡,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只見眼前的女子生得膚白如雪,秀美脫俗,特別是那雙淡灰色的眼珠,就像被江南的煙雨浸潤了一般,傳說中的黛煙公主,果然名不虛傳。
「就算我是高麗國的李黛煙,又如何?你只能說我假扮了身份,卻並不能說我殺了人。」
李黛煙的聲音恢復如常,不再刻意裝成老婆婆的音調,十分的悅耳好聽。
「那日我在冷宮裡奄奄一息,被丟入亂葬崗,天可憐見,竟被周府的管家所救。他聽了我的遭遇後,十分同情,又正逢老太君去建寧寺禮佛時突發疾病去世了,他便提議我假扮邢老太君,來到周府安家,僅此而已。而真正的老太君被我們葬在建寧寺的後山中,並非我所殺,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去查查。」
「我當然相信老太君不是你們殺的,可是被奪心的那三人,卻與你脫不了關係。」
景暄和繼續道:「你在宮中被誣偷盜,正是這三人所為——那寶器本是順天府富商錢易所有,他獻給了陛下,而明貴妃的姊妹卻愛極了那寶器,只見過一次便念念不忘了,她悄悄盜去後,準備了一個贗品,便買通司禮監隨堂太監許公公悄悄放到你的宮裡,說是被你所盜,這兩人還買通了錢易來做偽證,說你宮裡的寶器是真貨,栽贓嫁禍給你,害你被打入冷宮。」
「不錯,他們該死。」李黛煙咬牙切齒道:「那賤人嫉妒我貌美受陛下寵愛,居然誣賴於我,把我害得好慘,差點命都沒了。我就是氣不過,憑什麼他們背地裡做出如此骯髒的勾當,還能美名在外?這不公平!我就是看不慣這些虛偽的人,又如何?」
她突然話鋒一轉,「可我一介弱女子,就算想要殺了他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你自然不必親自動手,殺他們的人,是周管家。」
景暄和從袖中掏出一柄短劍,說:」這短劍是在他後院埋下的東西,藏得極為隱蔽,若不是我在他後院尋找了多時,怕也是要錯過了。經過和死者的傷口進行比對,發現這短劍正是挖心的刀。
不僅如此,我在周管家的虎口處發現一處厚繭,一看便是常年舞劍留下的,而根據死者心臟被刀剜去的手法來看,兇手正是多年習武之人,也與周管家的厚繭不謀而合。
為了給你報仇,他便偷偷搜集罪證,約那三人去建寧寺相會,而那三人心虛,只好依言去了。在那里,他先用銀針刺穴致人昏迷,再剜去心臟,最後拓上神鳥印記,便可借神鳥的傳說來殺人。
後來,他將屍體通過河道背回周府,又事先點上了催眠的香,周府的人全都熟睡了,所以在他運出屍體的時候,才沒有人會發現。」
「真是沒用的東西,做個事情都不利索。」李黛煙的眸中升起一絲怨毒,又化作了輕飄飄的不在乎,「即便如此,又與我何關?是那凡夫俗子想給我報仇,我又沒求著他。這神鳥案就算捅到天上去,也與我無關。」
「黛煙公主,你這樣說良心不痛嗎?」景暄和有些不忍,「你仗著周管家喜歡你,所以利用他為你報仇,可是你偏偏不在乎他,從始至終,他都是你的棋子罷了,這棋子是死是活又有什麼要緊的,是吧?」
李黛煙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挑了挑眉,道:「我現在就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就是李黛煙的?」
「辦法很簡單,」景暄和朗聲道,「我在周管家的屋子里發現了許多書畫,其中一幅是老太君所畫的,下面有一個奇怪的圖案,是一隻小小的太陽鳥,我曾在黛煙公主的書信上看過這圖案。」
「這都被你發現了。」李黛煙自嘲一笑,「看來是老天不容我了。」
「並非老天不容,而是你作繭自縛。」景暄和的聲音提高了一些,「黛煙公主,周管家生前總是站在他屋舍的閣樓內,往一處遠眺。等我到那里才知道,他是為了看你,因為那處地方,能夠看到你的宅院。其實,他真的很愛你,為了多看看你,他寧願搬到周府最角落的地方……」
「夠了!真的夠了!」黛煙公主提高了音調,像是有些抓狂,她眼底的嫌惡怎麼也抹不淨,「你不覺得很噁心嗎?那個凡夫俗子,那個油膩肥胖的臭男人,居然……總是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她捂著眼睛,恨不得用世間最醜惡的詞來形容那個男人,「我知道他喜歡我,可是我不稀罕,甚至,他的喜歡對我來說,就是噁心!」
「你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得恨不得殺了他?」景暄和明亮的眼眸像被烏雲給遮蔽住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就在昨天,你終於下手了,你忍不了他了,便偷偷在他喝的金銀花茶里下了斷腸草,讓他去死了。」
「你不用套我的話,如果你還想問,我只能說,不知道。再說了,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罷了,他是死是活,又有什麼關係?」李黛煙的聲音仿佛鐵石一般冷漠,她將臉朝向別處,不去看景暄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