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婷竹一進門就直直地往柳幕風的房間過來,看到景暄和在這裡也並不驚訝,微微福了一福,景暄和也給她施了一禮。
誰知,第二個動作便是將床上的柳幕風拉了起來,蹙眉說:「二表哥,你糊塗了嗎?為什麼昨夜在那裡胡言亂語,惹姨父和大表哥不開心?!」
柳幕風一向是有點怕他這個表妹的,以前讀書時她就一板一眼,每日都替柳大儒盯著自己,如今嫁給了少詹事彭玉大人,就更有一番教書先生的感覺了。
柳幕風神情有些不自然,努努嘴,說:「表妹,你不好好在家裡待著,跑來柳府作甚?你若是閒的無聊,找你的小姐妹去放風箏打馬吊都行,還怕沒有消遣嗎?」
洛婷竹氣不打一處來,有些恨鐵不成鋼:「二表哥,你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整日裡不做正事就算了,家裡也不是養不起個把閒人,可是你當面讓姨父下不來台,就是你的不是!俗話說的好,百善孝為先,你這樣挑事,實在是讓人寒心。請聽我一言吧,你應該去給姨父和大表哥道歉才是。」
「你管我作甚?我道不道歉,和你有什麼關係?」柳幕風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表情好像在說:你就算嘴皮子說破我也不會改的。
「你……你真是冥頑不靈!」
「冥頑不靈?表妹,你難道是第一天見到我嗎?還需要你廢話?!」
洛婷竹被氣得不行,手指一挑,直直地指著柳幕風,卻半天說不出話。
這個二表哥,簡直比小時候要更加頑皮了。
景暄和適時地說了一句話:「彭夫人,今日你來,恐怕還有別的事吧?」
洛婷竹這才如夢初醒地收了手,神情變得有些悲傷。
「冉姐姐一向待我親厚,如今她死了,我自然要來弔唁,卻聽到下人說,二表哥昨天又喝多酒了,還讓姨父生了好大的氣,實在是軟硬不吃,所以我才過來,想要勸誡一番,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柳幕風突然爬起來,嗆聲說:「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不是一向都嫉妒大嫂嗎?還總和自己的丫鬟抱怨既生瑜何生亮。看到大嫂死了,你恐怕是全天下最高興的吧,不放鞭炮都是好的了!」
「你……你簡直無賴!」洛婷竹捂住胸口,似要落下淚來:「二表哥,你我雖不親厚,可我好歹也是名門淑女,你居然這樣詆毀於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還有從小一起讀書的情誼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件事,柳幕風的火氣就噌的一聲冒了起來。
「讀書,天天就知道讀你的破書,可你讀的再多,不還是名聲在大嫂之下嗎?我好歹敢作敢當,天塌下來由我自己頂著,可是你呢?明明心裡嫉恨得要死,面上還『冉姐姐、冉姐姐』地叫著,真是好不知羞!
你當我不知道?你曾經偷偷拿走大嫂的詩文,說是自己寫的,抬高自己的身價。大嫂知道了,也不跟你計較,只是心裡肯定是瞧你不起的。」
「你……你……」洛婷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哪有……」
柳幕風繼續火上澆油:「還有,別總說自己是什麼名門淑女了,你們洛家早就是破落戶!,要不是我母親看你們家可憐,總是接濟你們,恐怕現在還不知在哪條街上要飯呢?你如今嫁給彭大人嘛,也是我父親出的力,要不是我父親,你恐怕只能嫁給什麼販夫走卒去了吧,不過也好,那你就沒有閒工夫過來說三道四了吧……」
洛婷竹差點氣暈過去。
彭玉也隨著洛婷竹叫他「二表哥」,畢竟在外人面前,自己妻子的體面還是要顧的。
他急忙說:「二表哥,柳家一向是書香世家,不容你如此糟蹋名聲,要知道,建立好的名聲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而毀掉它只需要一夕之間,希望你謹言慎行啊。竹兒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你這樣空口白牙地誣賴她!」
柳幕風冷哼了一聲,「你們兩個,一唱一和地做給誰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嘴上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不還是矛盾重重,就差鬧到要和離了吧?聽人說,彭大人最近想娶一房美貌的小妾延續香火,結果我這表妹大鬧了一場,說什麼也不同意,就差上房揭瓦了……」
「二表哥,你……」洛婷竹被他氣得不輕,又不知怎麼反駁。
這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成親了三年還沒有懷孩子,所以丈夫才提出,想納一名小妾,可是洛婷竹卻不答應——她一個名門貴女,下嫁給彭玉,已經是彭家三輩子積了福了,就算她生不出孩子,彭家怎麼敢如此挑釁與她,不是打她的臉?
在洛婷竹的心中,打她的臉就是打整個綠柳山莊的臉。
彭玉額頭冒出了一些冷汗,支支吾吾地說:「我們今日來是說你的事情,你扯到我們身上做什麼?」
「我不需要你們在這裡指指點點,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你們兩個外人,如果想祭奠大嫂,就去鹿苑吧,別在我這裡礙眼!我這兒地方擠,別讓所謂的『高門貴女』摔倒了才是,到時候,父親和大哥不是又要怪罪於我?
所以你們還是儘早離開吧,免得我們相看兩相厭!」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背過身去,又躺在了床上,翹起了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