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慶臉一紅,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只是看向了柳幕鶴。
「你是扮鬼的人,可是指使你的人,卻是我們的柳莊主。」景暄和淡淡道:「這件事涉及柳莊主的隱私,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景某隻好得罪了。如果我等下說話直,讓莊主難堪了,還請莊主勿怪。」
她向柳幕鶴施了一個揖禮。
柳幕鶴的臉色有些不好。
「因為莊主有隱疾,所以冉蝶夫人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一開始以為是眠慶的,因為『鬼』在紅牆邊留下的腳印和眠慶的大小一模一樣,如果他和此事沒關系,那麼他扮鬼幹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眠慶一向以柳莊主馬首是瞻,莊主也將他當成心腹,如果他真的和冉蝶夫人有一腿,莊主必定不會對他那麼親厚,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扮鬼也是莊主指使的。
那日你們在宴席邊扮鬼,就是想嚇退我們查案的錦衣衛,好隱藏害死冉蝶夫人的真兇。」
「你……在說什麼……」柳幕鶴嘴唇囁嚅,聲音有些發顫,「可是無頭將軍的傳說在之前就流傳開來了,還有許多丫鬟僕役看到過。
今年的上元夜大家就親眼見到了他,難道柳某能夠未卜先知嗎,在那麼早之間,就扮鬼,只是為了嚇你們錦衣衛?」
「很明顯,那一次和這一次扮鬼的目的不同。」景暄和擲地有聲道:「那一次,你是想扮鬼恐嚇這莊中的一對有情人,讓他們不要這麼明目張胆。
你想讓他們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不要那麼放肆,把你當成透明人。」
柳幕鶴不由得退後了幾步,他扶住桌子,還是負隅頑抗道:「景大人,你想說什麼……什麼有情人?」
「自然是冉蝶夫人和她的情郎了。」她轉頭,望向了角落裡一直沉默不語的那人。
「柳大儒,你說是吧。」
柳兆元從胸膛吐出一口氣,沒有說話。
柳幕風像見了鬼一般,「爹,這怎麼可能?」
他抓住景暄和的手臂,又失魂落魄地放開,「你說冉蝶喜歡的人是我的爹爹?!」
紈絝如他,曾經設想過無數可能,卻從未想過,冉蝶喜歡的居然是他的爹,柳大儒!
景暄和將墨寶拿出,「這是冉蝶夫人情郎給她的詩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多麼繾綣的詩句啊,和這大廳牌匾上『清正』的字跡是不是一模一樣?」
柳幕風顫抖著拿過墨寶,一點一點地比對。
是了,字跡完全相同。
他轉過身,想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肩膀抖動,發問道:「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兆元還是沉默不語。
「還是我來替他說吧,」景暄和施施然道:「冉蝶和莊主柳幕鶴定下婚約時,二人還沒見過面。冉蝶只覺得他很有賢名,是個才子,便同意了這門親事。
在成親之前,也許是偶然,她遇到了柳大儒,瞬間就被柳大儒的才情所吸引,柳大儒也愛上了這個才華橫溢的女子。亡妻死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了,誰知在暮年時,又遇到了讓他動心的女子了呢?」
景暄和頓了頓,「可是,冉蝶畢竟是他兒子的未婚妻,若是柳大儒和冉蝶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在一起了,那麼柳大儒一輩子的名聲都會毀於一旦。比起和冉蝶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柳大儒更不想丟了自己的名聲,讓自己成為整個順天府的笑柄。
你說是吧,柳大儒?」
柳兆元的聲音很輕,似乎沒了力氣,「沒錯,小蝶和我是真心相愛的。」
柳幕鶴臉色蒼白,他總以為這會成為一個永遠埋藏的秘密,沒想到居然會有見光的一天。
他總記得那日和冉蝶洞房花燭的日子。
燈下的她一襲紅色嫁衣,面如芙蓉,卻沒有笑,仿佛是個沒有感情的娃娃。
柳幕鶴揭開蓋頭,冉蝶並沒有想像中的害羞,只是很平靜地躺了下去,說:「來吧,請快點,我怕疼。」
可是柳幕鶴卻不能那麼做,他受過傷,早就不能行男女之事了。
冉蝶見他不動,突然睜開了眼睛,聰慧如她,仿佛看懂了他心中所想,在聽到柳幕鶴的解釋後,冉蝶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也好,我會好好扮演你妻子的角色,在人前,我們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她冷冷說。
柳幕鶴握住冉蝶的手,「小蝶,雖然我不能與你行周公之禮,可是我會對你好的,很好很好的那種。」
冉蝶似乎有些不喜他觸碰自己,抽出手,說:「不必了,能來到綠柳山莊,我就已經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