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喝了口茶,「那男童相貌堂堂,生的十分好看,雖不及萬郎君的風姿,卻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樣了。只是我們族人生下來便在這一塊活動,所以絕不會找不到回來的路,那孩子若是這麼久都不回來,要麼就是死了,要麼就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不想回來,所以你們找不找他,都沒有意義了。再說了,那孩子在村中只有他母親一個親人,如今他母親抑鬱而終,他回來與否也沒有人在乎了。」
「這樣啊。」景暄和道:「冒昧地問一句,可是我怎麼看到外面的石碑上被人畫了叉,是不歡迎外人到來的意思嗎?」
「這個叉是他母親畫上的,他母親是個寡婦,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對他期望殷切,一聽到外面的那人說可以帶一個孩子出去見世面,便迫不及待地幫他報名了,還說他一定要勤奮苦讀,最好考個狀元,為全族爭光。後來他沒有回來,他的母親日夜坐在村口張望,漸漸地越來越憤懣,只是說那人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又擔憂自己的兒子不會被拐走了吧,她經常捶胸頓足,說自己不該那麼輕易地相信了外人,若兒子留在身邊,哪怕成為一個莊稼漢,起碼母子二人還有個照應。」
「後來呢?」
「年復一年,他母親便在石碑上畫上了叉,意思是不要外人再進來了,可是她又思念自己的兒子,有一日大雪,她靠在石碑上睡著了,最後被人發現,凍死在了石碑邊……」回憶起往事,族長還是喟然長嘆,似是十分替那老婦人不值。
景暄和與萬靈安對視了一眼,只覺得有些唏噓。五十年歲月,仿佛彈指一揮間。
「算了,不說這些難過的事情了,今日碰巧是族中一對新人的婚禮,許多年輕的小姑娘小伙子都會來參加篝火晚會,萬郎君和景姑娘不如也來瞧瞧,也算是我們對二位的歡迎了。」
萬靈安本對這些熱鬧不感興趣,可看到景暄和眼睛一亮,也不忍掃她的興致,便說:「族長放心,我們一定準時到。」
他又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金子,遞給族長,表示謝意。
景暄和眼睛都驚了,沒想到萬靈安還隨身帶著金子。
族長卻擺擺手,「我們村子不和外界通人煙,所以這金子並沒有用武之地,金子對我們來說,就像地上的石頭,樹上的落葉一般,你們若想報答,便幫我們做一下農活吧。」
萬靈安一愣,農活?
一刻鐘後。
萬靈安和景暄和來到養馬房,旁邊還鄰近著家禽圈。萬靈安捲起袖子想給馬洗澡,讓景暄和去餵雞,本想給她一個輕鬆的工作,景暄和卻說,能不能他們交換。
「為什麼?」萬靈安不解。
景暄和:「萬大人不是有深度潔癖嗎?給馬洗澡又髒又累,怕折辱萬大人了。」
萬靈安:「說實話。」
景暄和指了指雞,說:它們的尖嘴太嚇人了。
萬靈安眸中泛起了驚異,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大人還怕雞啊?
「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景暄和將他推到了家禽圈前面,自己開始給馬匹洗澡。
……
傍晚時分,太陽下山了,天空變成了或明或暗的藍色,這藍色又逐漸變深,成為了鴉青色。天空飄過幾縷流雲,在鴉青色的底板上,恍然入畫。
村中點起了篝火,姑娘們盛裝打扮,多穿藍色或綠色的上衣,上面繡著精美的花鳥圖案,工藝精湛,已婚婦女戴一種鳳凰冠的銀飾,用銀絲、羽毛和珠子串起來,很是吉利喜慶。小伙子們則穿著藍色或黑色的對襟上衣,雖不像女子們那麼繁複,卻也乾淨利落。
景暄和頭上戴著村中婦女送她的銀飾,在火光的映襯下,她的臉紅撲撲的。萬靈安身穿畲族的服裝,別有一番異域的風味,顯得整個人昳麗非凡。
姑娘們見到萬靈安,都憋著笑,議論紛紛,其中一個膽大地操著不熟練的漢語對他說:「等會兒公子能否來和我跳一支舞?」
景暄和哈哈一笑,萬靈安這副皮囊真能忽悠小姑娘啊,她忙說:「好啊,萬郎君快去,切莫辜負這良辰美景好時光啊!」
萬靈安睨了一眼景暄和,意思是你不施以援手就罷了,還火上澆油。他對著姑娘施了一禮,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娘子就在這裡,有些不方便。」
景暄和只覺得頭上有三隻烏鴉飛過,她何時成他娘子了,用她來做擋箭牌也不是這麼用的啊喂!
姑娘悻悻而歸,一張嘴撅得老高。
萬靈安與景暄和坐下,案上擺著畲族傳統的烏米飯和紅曲糯米酒,還有畲家燉雞,香噴噴的,極為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