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到了床榻之上,突然起了別的心思。
昨日萬靈安寒毒發作,她為了照顧他也顧不得其他,就這樣胡亂地和他擠在了一起,睡了一夜。可是今天卻不一樣,他全須全尾地站在這里,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她怎麼敢繼續和他一張床榻呢?
萬靈安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漫不經心地說:「景大人,昨日只是權宜之計,我自然不會跟別人說,你放心,萬某是正人君子,自不會再占你便宜了。」
他說著便將幾把椅子拼在一起,又抱了床被子,準備將就一晚。
「我倒是小瞧了萬大人,還以為你只會喜歡錦緞鋪著的床榻呢。」
「錦繡堆里睡久了又怎樣,可我永遠都不會忘了少年時的艱難。」他閉上眼睛,淡道:「人啊,永遠也不能忘記自己的起點在哪裡,只有這樣,才不會成為無根的浮萍。」
他的話語迴蕩在空蕩的屋子裡,仿佛不是說給景暄和聽,而是說給山間的清風和天上的明月聽的。
***
而春暉園這邊卻不這麼安寧了。
自從景暄和與萬靈安失蹤的消息走漏後,人心惶惶,不安與猶疑如烏雲一般籠罩在春暉園的上空。
他們派了許多批人進山搜索,卻都無功而返,每次一到瘴氣森林的周圍大家就不敢再前進了,阿呆很慌亂,想要衝進森林,卻被其他錦衣衛攔住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做不了,只是一個等待一切的廢物。這種感覺讓他很挫敗,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直到黎明時分,聽到了又一聲虎嘯……
……
景暄和一覺睡到了天亮,一夜無夢。
醒來時,萬靈安早已不在旁邊了,她起身推開門,只見他正在舞劍,雖說是劍,卻是一條撿來的樹枝,儘管如此,他也舞得仿佛握住了一把絕世的寶劍一般。
他的身姿瀟灑靈動,又不拘一格,劍尖上挑,旋轉翻飛。
景暄和從沒有看過萬靈安這樣的一面,不由得定住腳步,好好地欣賞起來。
萬靈安足尖輕點,衣袍獵獵,仿佛一團九天之上的玄雲,最後水平一揮,橫掃了一片落葉。
「好劍法!」景暄和嘖嘖讚嘆道。
收了樹枝,萬靈安又恢復了慵懶的神情。
「好久沒練,手都生疏了,可惜最好的一把劍放在遼東,沒有陪著我到順天府。」
「這有何難?往後我再送萬大人一把便是了。」景暄和面帶笑意道。
「這可是你說的,我便當真了。」萬靈安說。
「萬大人放心,我一向說話算話的。」景暄和應承道。
他們收拾好東西,換回了原本的衣服,便去與族長辭行,族長給他們二人一人一顆九花玉露丹,說是含在嘴裡,便能耳清目明,不被瘴氣所侵擾。又給他們指了方向,說一直朝南走,經過一株大松樹,便能找到離開林子的路。
他們謝過族長,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瘴氣森林的邊緣。
「怎麼,景大人是有些不舍這里嗎?還是不捨得和你一起的人?」
景暄和呼吸一滯,對上他的眼睛。
好像……都有點不舍呢。
不過現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景暄和狀似隨意地說:「下官怎麼敢不舍萬大人,萬大人是屬於天下百姓的,怎麼能被我一人所獨有呢?再說了,大人以後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的,出了這森林,下官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和萬大人也只能是保持距離了。」她將頭上的簪子取下,任長發垂下,又盤成了男子的髮髻。
「你……」
萬靈安還想說什麼,卻被一聲呼喊打斷。
「景大人,萬大人,大家找你們找的好苦啊!」張二越向他們奔了過來,眾人雖然不敢進瘴氣森林,卻派人輪班,日夜守在周圍,就等有什麼風吹草動便過來營救。
「二越,大家如何了?春暉園一切可還安好?」景暄和看到他像看到了親人一般。
「大家都平安,只是在昨夜,又有人被老虎咬死了。」
「啊?」景暄和皺起了眉頭,趁她不在,兇手居然還來了個聲東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