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睨了他一眼,心想:「上來就上來,誰怕誰?」
她只是端坐在他身邊,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萬靈安餘光見她吐氣如蘭,雙眼朦朧,如瀲灩碧水上的薄霧,明明很困,卻強撐著不閉眼,好像防著他一般。
二人一路都沒有說話。
駿馬突然踩到石子,顛簸了一下,景暄和不小心往旁邊一摔,萬靈安卻適時地托住了她。
她皺眉,似是不喜他的觸碰,可他卻固執地抓住她。
他身上月麟香的氣息將她環繞,讓她頓時沒了力氣。
「歐陽明允明日便會被處斬。」他突然說:「這場鬧劇該了結了。」
她撇過頭去,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只給他一個側臉。
萬靈安嘆了口氣,「沒想到你竟這麼執拗。」
景暄和「哼」了一聲,萬靈安卻突然將她摟到懷裡,「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徐學士他們一家人,若是你將對他們的和顏悅色分給我半分,該有多好?」
「可是某些人就是那麼可惡,不配我和顏悅色。」她終於說出了這一個月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這一輩子都沒向人低頭過,我一直覺得『低頭』是件很沒骨氣的事,可是若你不低頭,那便只有我來了。」
他俯下身去,親吻了她的嘴唇,景暄和想推開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了。
她一開始還掙扎著,後來卻被他弄得沒了力氣,最後只能繳械投降。
他的吻纏綿而悱惻,邊吻她,邊在她耳邊呢喃:「你都把我弄破相了,還不對我負責麼?」
景暄和:「我……你臉上哪裡還有傷痕?」
萬靈安:「臉上的傷是好了,可是……你不理我……我的心裡便會有傷痕,日復一日,流血不止。」
景暄和:「你無賴……我只負責臉,不負責心,你以後……」
還未等她說完,唇又被他堵住。
簾外的風吹進,她身上不由得戰慄起來,被他抵在車的一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他懷抱里不由自主地沉淪。
多年後,除了萬靈安的吻外,景暄和總回會想起這個夜晚,徐大學士和徐夫人相視而笑的場景,只是那時的她不知道,對他們而言,這一切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
黎正站於高台之上,可以看到景府的門口。
不知怎的,今年中秋他很想和她一起度過,哪怕遙遙地相望一眼也是好的。
阿衡說:「景大人可能在徐學士府多喝了幾杯,所以才回來的這麼晚。」
黎正從腰間掏出一包解酒藥,道:「這個,她也許需要。」
誰知,一輛華麗的馬車卻停在了府邸前。
侍從將帘子掀開,黎正清楚地看到,萬靈安與她一同在車中。她的手被他牽著,衣衫也有些凌亂,雖然不情不願,臉上卻染上一絲紅暈,仿佛朝露打濕的玫瑰花瓣一般。
阿衡見黎正臉色不好,有些猶疑:「黎先生,景大人也許……」
「不必多言,我明白,」黎正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冷,仿佛從骨子裡透出涼意:「這一生我都沒想過要和他爭搶什麼,可是這一次,我想為自己爭一回。」
就這一回。
僅此一回。
阿衡說:「黎先生,明日暹羅使臣會進獻一座佛像,那佛像名為『四眼佛』,足足有三人站立那麼高,全身由純金打造。它曾有詛咒殺人的傳說,可是陛下覺得新奇,提出想看看這『四眼佛』的真容,暹羅國王便將佛像進貢到大明。只是不知,它會不會在大明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就是要有腥風血雨,順天府才更有意思啊,若是平靜無波,豈不是一潭死水,了無生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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