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於歌笛歪著頭問他。
「這蜜棗很好,謝謝,」魏福忠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又問:「你是於景漣大人家的千金嗎?」
魏福忠這時才回憶起,自己曾遠遠地看過她一眼,只是那時他卑賤如塵,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而她已是順天府最耀眼的一顆明珠了。
「對,我叫於歌笛,我的名字來自家鄉湖廣道的一片湖泊,那湖就叫『歌笛湖』。」於歌笛搓搓手,又呼了一口氣,「這兒可真冷啊,還是湖廣道的冬天暖和許多。」
目光又落到了他懷中的一本書,那書滿是褶皺,好像已經被他翻了很多遍。
「什麼書讓你這麼寶貝?」於歌笛指了指他懷裡。
魏福忠垂下眸子,「這不是什麼好書,是教人怎麼變壞的書。」
「哦?這世上的人大多鑽研的是聖賢之道,居然還有教人變壞的書?」
於歌笛越想越感興趣,魏福忠卻將手按在胸口,死死地護住,不讓她看到。
「姑娘這樣的清白人家,還是別讓這種髒書污了你的眼睛吧。」魏福忠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如同蚊蠅一般。
……
後來,於歌笛與萬靈安定親了,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就這樣被綁在了一起,於歌笛很不開心,可是父親卻說,萬靈安今後必定前途無量,讓她寬心。誰知過了不久,父親下獄的消息就傳了過來,那日也是一個雪天,為首抄家的那人便是魏福忠。
於歌笛怎麼也沒想到,第二次與他見面,便是東廠來抄家的日子。
那日的魏福忠早已不是可憐兮兮、跪在角落裡的小太監了,他已經坐到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位置,被前呼後擁,好不氣派。
他們的境地好像完全調轉了過來——他是風光無限、位高權重之人,而她淪落成了罪臣之女,好像一隻螞蟻,隨隨便便就能被踩死。
「我和母親弟弟被押上囚車,魏福忠就那樣遠遠地看著,我們被丟入了東廠牢獄之中,我被幾個太監架著,丟到了魏福忠的面前。」
於歌笛將手指握攏,眉間似乎湧起了一絲惆悵,「我抬頭,質問他為什麼,我和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要害我父親?可是接下來他說出的話,卻讓我終生難忘,他說,他以前一直覺得,我是天上的月光,可望不可即,太乾淨太純粹了,只有這樣,這皎皎的月光才會掉下來,落入泥土之中,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得到我……我罵他無恥,他告訴我,只要我肯低頭,就可以讓獄卒偷偷將我放出來……」
景暄和深吸一口氣,原來他們竟有這般的過往。
「然後呢?我問他,是不是從此以後就會成為他的禁臠?在紫禁城的角落裡,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仰他鼻息,再也沒有自由?」於歌笛閉上了眼睛,「他突然死死地抱住我,我很害怕,打了他一巴掌,為了氣他,我還說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跟他在一起的,他連完整的男人都不是,憑什麼讓我屈服?我有未婚夫婿,我的未婚夫叫『萬靈安』,你連他的小指頭都比不上!他似乎很憤怒,掐住我的脖子,在我快被窒息而死的時候,卻突然放了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所以後來,你就這樣去了邊疆苦寒之地?」景暄和有些悵然。
「是,相比於失去自由,委身殺父仇人,我倒寧肯去那不毛之地,起碼我的心是自由的。那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害了父親,若是我沒有遇見過魏福忠,他是不是就不會讓父親受那般的酷刑?可是後來,我卻想通了,魏福忠一直都是那般卑劣的人,他想要我,也想要那藏寶圖,還想用父親的死來震懾朝臣,他想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也許我,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原因罷了。」
「你想通了便好,那樣冷血的人,不值得你掛心。」景暄和鄭重地說:「我答應你,會除掉魏福忠,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於歌笛了。徐學士也好,徐夫人也好,我會盡力去救他們,就像去救當年無辜入獄的你父親一般。」
「謝謝你,景姑娘。」於歌笛臉上掛上了一抹微笑。
天邊好像升起一痕太陽,在湖面上灑下金色的光輝。
「我該走了,這一走,便是永別了。」
她臉上掛著溫柔的笑靨,只是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散於世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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