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官們,你們要……要吃什麼?」他很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徐芃敏說:「來一盤醬牛肉,醋溜白菜外加五個白面饅頭。」
店小二擦了擦汗,說:「不好……不好意思,沒有。」
徐芃敏又點了些常見的菜,店小二都搖了搖頭。
「那你們有啥呢?」她乾脆讓店小二自己來說。
他指了指別的客人盤中的菜,說:「只有……只有燒雞公了。」
徐芃敏無奈地聳聳肩,道:「好吧,就要這個了,饅頭總有吧?」
「只有……只有窩窩頭了。」
景暄和說:「那就這樣吧,多謝了。」
吃飯的時候,景暄和默默地關注著四周的一切,這客棧十分古舊,角落處還結著蛛網,難道是老婦與店小二疏於打理,才讓這客棧如此殘破嗎?
其他兩桌吃完便回房間了,只留下第一桌的客人,他們自己帶了酒,吵吵嚷嚷的,喝得臉都紅了。
不多時,便開始談些有顏色的笑話,又說京城裡哪家的花魁漂亮,哪裡又來了新的姑娘。
其中一個刀疤臉不知怎的就將目光瞟向了景暄和他們這兒,他打了個酒嗝,道:「哎,醉紅樓的姑娘再漂亮也沒有這兒的兩位好看啊!」
其餘幾人也附和著,酒壯慫人膽,他們便往景暄和這桌走來。
她烏髮垂下,眉眼也垂下,似乎沒聽到他的污言穢語,只是在燈光的掩映下有種難得的柔和,愈發襯得她肌膚如玉,實在是讓人心癢。
「反正這裡荒郊野外的,你們就算喊破喉嚨也沒用,姑娘若是陪我們喝一杯,也不算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啊。」刀疤臉臉上帶著猥瑣的壞笑,說著就要去碰景暄和的手臂。
誰知她動作更快,一下就將他手臂抓住,反手按在桌子上,「看來你是不想要你的手了?」
刀疤臉嚇得連忙喊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他的同桌也大驚,沒想到這姑娘還有功夫在身上,真是不可小覷。
「如果我不饒你,你又如何呢?」她冷冷道,愈發用力地按住他的手臂,下一秒就能扭斷。
那人痛的冷汗直冒,「女俠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啊!」
「記得你的話,要是再讓我看到你調戲良家女子,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扭斷你的手!」
「知……知道了!」刀疤臉呼喊道。
***
因為客棧很小,只剩兩間房了,景暄和便和徐芃敏、若薇一間,而茗泉和老楊一間,也算互相有個照應。
夜間的風愈發大了,呼呼地吹著,打在窗欞上,發出陣陣雜音。
三人並肩躺在木板床上,幸虧床很大,也不算擠,只是風聲太大,讓人有些心驚。
若薇已經睡著,還打起了小呼嚕,看來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徐芃敏卻怎麼也睡不著,她側過頭,看著景暄和閉著眼睛,只是呼吸聲告訴她,她也沒有睡著。
「景姐姐,你還醒著麼?」她低聲問,怕將若薇吵醒,特意將聲音放得很輕。
景暄和睜開眼,眼中有些迷糊,苦笑了一下,意思是她也睡不著。
徐芃敏道:「明天便會到望春縣了,總覺得心里沒底,我在走之前還聽到了萬大人的消息,他好像又生了一場大病,最近身子很不好。」
景暄和呼吸一凝,歷史上記載,萬靈安是在魏福忠死的那一年去世的,而魏福忠是被新皇除掉的。可是如今,魏福忠卻死於朱懿德之手,他的死亡提前了整整七年,新皇並未出現。
仿佛有許多東西被改變了,那麼萬靈安的命運,又會如何呢?
他會不會也在這一年死亡,亦或是七年之後,還是說,他會走向完全不同的結局?
景暄和突然自嘲地一笑,他是死是活,關她什麼事呢?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又何必在意那麼多,無端的心煩。
徐芃敏很認真地觀察了景暄和的神色,卻見她眼神複雜,抬頭望向天花板,懶懶地說:「我才不在意。」
她注意到,景暄和口中雖說「不在意」,可是神情卻好似凝住了,仿佛在認真聽她說話。
「我總覺得,萬大人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雖然大權在握,卻做了許多有利於百姓的好事,譬如之前的鹽課減稅,還有南方的賑災,這樣的人,不可能會置全村百姓性命於不顧的……」
「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處,為什麼一直幫他說話?我說服不了自己,也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高大虎他們,不能白死!河邊村的百姓,也不能白死!必須有人對他們的死負責!」
「會不會是有人栽贓陷害,就為了離間你們的關係呢?」徐芃敏說。
「那麼那個人是誰呢?如果他是清白的話,那個答案,他一定會給我的。」
景暄和乾脆將被子捂住頭,轉過身去。
徐芃敏知道多說無益,不覺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