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殘忍,可還是不得不說道:「在紅袖死前,舅舅與她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所以,你們二人不能排除嫌疑。」
她舅舅紅著眼,怒氣沖沖地盯著景暄和:「你這個婆娘好狠的心啊!她是我的親侄女,我能害她嗎!」
「很抱歉,可是我之前辦過的案子中,有很多都是親人自相殘殺的。」
紅袖舅舅悲痛到不能說話,捂住胸口,而她舅母卻「噌」地一聲站起來,作勢就要去抓景暄和的衣領。
「小姑娘,你難道就沒有親人嗎?!我們只想讓紅袖入土為安,難道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嗎!既然你不仁,就別怪老娘不義了!」
景暄和閃身躲過,婦人抓了個空,更加生氣,竟然破口大罵起來:「我呸!你個沒爹沒娘的賤貨,快閃開,讓我們帶紅袖回去!你如果不答應,小心我抓花你的臉!」
她張牙舞爪,阮府的家丁們將她拉了過去,她雖行為被束住,嘴裡卻罵罵咧咧的,不堪入耳。
景暄和本來是可憐他們的,可這婦人撒潑的樣子卻著實讓人不悅。
「你再吵嚷,小心我將你丟入大牢,治你一個妨礙公務的罪過!」
「我呸!」婦人啐了一口,「紅袖是我們好不容易才養大的,是我們最疼愛的姑娘,你這個外人憑什麼說三道四的,我今日非要將紅袖帶回去,不然你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吧!」
景暄和從未見過如此蠻不講理的人,她分毫不讓地說:「最疼愛的姑娘?可為什麼,我會在她身上發現鞭痕!一定是你這蠻橫的婦人折磨於她的!既然如此,你覺得紅袖在天有靈,會願意和你們回去嗎?」
這樣一說,婦人的臉果然白了。
紅袖舅舅自知理虧,訕訕道:「媳婦,我們還是走吧……別耽誤人家查案了……」
婦人猛地推開舅舅,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我這輩子最倒霉就是嫁給了你這窩囊廢,錢沒掙到,一天到晚只會忍氣吞聲!要不是你,老娘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紅袖舅舅只是低著頭不說話,任她數落。
「現在好了,紅袖也死了,以後咱們家算是完了,阮府也沒理由再接濟咱們了吧!」
她坐下來,就要撒潑打滾。
景暄和沉聲道:「紅袖剛死,就躺在裡面,你是想攪得她魂魄不安麼?就不怕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的冤魂過來找你。」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紅袖舅母要執意帶紅袖的屍首回去了,一來能向外人彰顯自己有多麼疼愛侄女,二來是想讓阮繼對他們表示愧疚,以後能靠著這愧疚再接濟他們。
可憐的紅袖,活著的時候不停賑濟舅舅一家,到死了還被親人算計。
「是誰在府中吵鬧?不成體統!」阮繼負著手,來到了院中。
紅袖舅媽立刻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可憐的紅袖啊!你怎麼這麼慘啊!年紀輕輕就死了,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阮繼皺眉,吩咐小廝:「給他們一百兩銀子吧,不過,紅袖已經是阮府的人了,我是不會讓你們帶回去的。」
婦人一聽竟有一百兩這麼多,立馬兩眼放光,她飛快地抹了抹眼淚:「阮老爺,您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大善人啊!」
目的達成,紅袖舅舅帶著舅媽飛也似的離開了。
院中終於又恢復了安靜。
現在讓景暄和糾結的點在於,紅袖到底是在石畫舫中遇害的,還是在房間中遇害的呢?
她更傾向於後者,如果她在石畫舫中遇害,丫鬟們不可能沒聽到動靜,而且勒死並不是瞬間就能完成的。
難道在石畫舫中,是紅袖自己躲到了某處?
她用某種方式轉移了位置,想要逃走,竟被兇手殺害。
那麼,她到底躲在了哪裡,又是怎麼轉移到房間裡的呢。
天色已經不早,景暄和與茗泉向阮縣丞告辭,打算往府衙而去。
一想到徐芃敏還在等她,此時恐怕已經等著急了,便讓茗泉去向他們傳信——自己今日不會去找她了,要破了案子才會與她會和。
剿匪的軍士們住在名為「周家坳」的地方,相傳古時候有一姓周的家族舉家搬到此處,便以「周家坳」作為地名。那處毗鄰望春山,山匪們都盤踞在山上,很難找到蹤跡。
汪常青帶著人在周家坳安營紮寨,想必此時徐芃敏已經見到了夫君。
景暄和獨自走在望春縣的街上,街上行人並不多,比起順天府人煙少了許多,可就是這樣寂靜的夜晚,更加有助於她的思考。
景暄和在腦中回憶起今日的線索,又將整個事情串了一遍。
月光灑在石板路上,不知怎的,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人身材頎長,如芝蘭玉樹,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