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明明就是我先遇到你的,可為什麼,你還是會和他在一起?你和萬靈安是如此的密不可分,好像什麼都拆散不開,我必須想一個辦法,於是,河邊村的案子,便送上門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罷了。」
「所以說,你殺了他們,甚至不惜害死那些無辜之人,竟是為了我?」
她突然腳步釀蹌,退後了幾步,像看陌生人一般地看著他。
萬靈安扶住她的肩膀,景暄和卻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只是任由他扶著。
黎振說:「我一直都知道,你通曉歷史的走向,你也知道,史書上記載的黎振,是一個怎樣可怕的人,所以說,現在的你,會殺了我嗎?」他的聲音極輕,如翩然的蝶飛過。
「我不知道……」景暄和喃喃道。
她還沒有消化這個消息,還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
「我只知道,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景暄和說,「阿呆,跟我回北鎮撫司,我們一起面對這件事情。」
黎振眼中染上了冷色,「你還是要殺了我。」
景暄和:「這不一樣,作為你的上司,我會向聖上稟明原委,我教導不周,理應也有罪,只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須跟我回去!」
「什麼罪?我從來都沒錯!」
黎振突然吹了一聲哨子,他的身後霎時便出現了幾個黑衣人,阿衡站在黑衣人的前面,神色凜然。
莊炎和莊陽也出現在了萬靈安的身後,暗衛們拔出刀子,與黎振那撥人刀劍相向。
「我竟不知,你會這麼固執?」景暄和斂了神色。
「固執?如今的你們,不可能再有任何證據了。」他突然笑了,在夜色中如百鬼眾魅一般。
「你什麼意思?」景暄和的手放在了繡春刀上,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如遭雷擊,「你將小蓮怎麼樣了?」
「這世上再也沒有小蓮了,連同著那紅硝石的一切人等,都被抹乾淨了。」黎振冷哼了一聲,「稟明聖上?抱歉,景大人,我早已告知了聖上,竹隱居士便是當年懷獻太子的貼身內侍,只是因為當年宮廷的政變而流落到了民間。
這幾個時辰內,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如今的我,該回紫禁城了。以前是我錯了,我天真地以為,只要逃出紫禁城這座囚牢,我就可以過上自由的日子。可是,世間之大,我早已無處容身,只有那裡,才是我的歸宿。」
「我竟不知,你會如此地喪心病狂!」景暄和冷聲道,「你不光陷害了萬淵,還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這個污濁的人世間,誰又比誰無辜呢?」黎振淡淡道。
遠處,紫禁城的宮燈亮了,宮殿雕樑畫棟,燈火輝煌,影影綽綽的宮牆在月色下像一幅流光溢彩的畫卷。
而近處,兩排東廠的宦官打著燈籠,無聲地來到了黎振的身後。
為首的那人正是朱懿德的貼身內侍小全子,他的目光似乎忽略了景暄和與萬靈安,只是向他們施了一禮,轉而對黎振說:「黎先生,聖上有請。」
黎振最後望了他們一眼,跟在小全子的身後,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景暄和抬起手,卻被萬靈安握住。
「他到底還是前往了紫禁城,也許歷史就是這樣,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當一個旁觀者。」景暄和說。
她突然撒開了萬靈安的手,「萬淵,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府了。」
「好。」萬靈安點點頭,只是心中空蕩蕩的。
這一夜,註定誰都無法安眠。
*
翌日。
景暄和隨著朝臣們上朝,只見黎振一身朱色的宦官衣袍,站在朱懿德的身邊。他的眼神極空洞,是那種刻入骨髓的涼薄,不過才短短一夜,竟讓景暄和都認不出來了。
他被朱懿德封為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成了新一任的東廠督主。
也許就像他說的,從此之後,世間再無她的朋友阿呆了。
他們已經成了涇渭分明的陌生人。
皇上當著眾朝臣的面宣布了景暄和即將出使西域的消息,萬靈安長身玉立地站在朝堂之上,只是背影卻格外沉重。
下朝後,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水滴答作響,順著宮殿的琉璃瓦落到了地上,景暄和沒有在紫禁城逗留,而是打著油紙傘上了馬車。
回到府中,景暄和只是讓廚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喚茗泉、若薇坐下,一起吃了一頓。
她似乎胃口極好的樣子,足足吃了三碗飯,茗泉和若薇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
小廝過來通報,說萬大人來了,就在樓下,誰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