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雖然她還有呼吸,可這呼吸卻越來越微弱,好似風中殘燭。
她中了劇毒,幾乎喪命,萬靈安緊緊地抱著她,無神論者的他第一次對著佛像起誓:「她是萬淵的今生摯愛,願吾妻暄和能夠活過來,萬淵願付出任何代價,什麼權勢地位,我通通可以不要,只要……她能活下來。」
佛像只是面帶慈悲地望著他,薰香裊裊升起,只聽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著。
這幾天,興王和徐芃敏來了,莊大夫也來了,就連何捕頭都過來探望了景暄和,可無論他們如何與她說話,她只是緊緊地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
莊大夫緊緊地皺眉道:「這毒很是兇險,可見黎振用心險惡,是鐵了心要取她的性命啊,就連老夫也束手無策。」
時間一晃便到了第三天,這是最後一天,萬靈安仔仔細細地將景暄和的臉擦乾淨,替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離開之前,萬靈安的目光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怎麼都看不夠一般。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冰冷蒼白的臉頰,好像碰到了一個脆弱無比的白瓷娃娃。
美麗卻冰涼透骨。
萬靈安心中一窒,好像被堵住了一般,竟落下了一滴淚。
終於,他起身了。
*
司禮監。
黎振還是披著那紅斗篷,只是司禮監空蕩蕩的,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就連炭火都沒給他留下,可他好像渾不在意似的,只是坐在椅子上,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興王不日就要登基了,而他卻被軟禁了起來。
真是諷刺,幾天前他還是呼風喚雨的東廠督主,如今卻像階下之囚一般。
兩個小太監打著燈籠,將司禮監的門推開,黎振只是眯著眼睛,似乎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萬靈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黎振還是有些恍惚。
「今日是第二天,都到這個時候了,你不去陪她,居然還有心情進宮?」也許是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黎振的嗓音有些暗啞。
萬靈安面無表情道:「我只是確信,你一定有救她的辦法。」
他個子很高,卻憔悴了很多,望著黎振的目光有些朦朧,仿佛隔著一層紙糊的屏風。
黎振笑了一下,「我憑什麼要救她?在你們眼中,我黎振不過是爛命一條,你們又有誰在乎我的死活?」
萬靈安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可他沒有說話。
黎振繼續道:「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次下雨,我滿心歡喜地拿著傘去接她,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可臨到東街時,我卻見到她挽著你,你們同打一把傘,那個時候,你們的嘴角都帶著笑,好像是一對神仙眷侶,就這樣從我身邊經過……你們誰都沒有看見我,我就像一個透明人……那時的我覺得,我就是一縷塵埃,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在意我。」
他的眼神陡然變冷,「我必須要變得強大,只有變強大了,才沒人敢輕視我。可最後,我還是失敗了,敗在了你萬靈安的手上。」
「也許我說了你也不信,可是,我從未將你當做敵人。」萬靈安聲音清淡,說出來的話語也是淡淡的。
「可你卻毫不留情地算計了我!」黎振冷道:「這兩天,我反覆思索那日懷獻在奉天殿的樣子,我還是覺得,我被你們騙了——就好像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之中。」他起身,雙手按在桌上,「當時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可現在我有時間細細回憶,才覺得有一大堆解釋不通的地方。」
萬靈安目光清冷地望著他。
黎振說:「十年前,我是親眼看著懷獻下葬的,皇家下葬禮儀繁瑣,流程很多,那所謂的雲遊道人又怎麼可能從棺槨之中救到懷獻呢?所以我確信,那懷獻根本就是一個假太子,這一切不過是你與太皇太后張氏演的一齣戲!只有她認得出懷獻的掌紋,話語權也在她身上,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萬靈安,你的膽子真的很大,竟與興王一起,讓張氏幫著你們騙過了天下所有人!」
萬靈安不置可否道:「如今天下已定,真相如何,已經沒有人關心了,不是麼?」
黎振冷哼了一聲,「是啊,天下人只會說,我輸了,你們贏了,僅此而已。」
萬靈安負著手,「世人都以輸贏論英雄,可我卻覺得,這些都不重要,輸如何,贏又如何?他日史書上記下的,也只是後人的一段談資罷了。在我心裡,比起那些宏大的歷史變遷,我更想抓住手中來之不易的溫暖。」
「所以,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黎振突然笑了,晦暗之中,像黃泉彼岸盛開的曼珠沙華,「萬靈安,如果我說,我能夠救活她,可你必須付出代價,你……願意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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