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聖上派景王監督,頭一年景王會賞臉,之後年年空缺,只派一個侍衛過來走走過場。
蹴鞠比賽不受重視,他們辦得也隨意,決出勝者即可。
誰料今年這個祖宗不僅來了,還來那麼早,這又是何故?
蘇祭酒搖頭:「不知道,還是先把景王找到了再說,你可有看到景王的蹤跡?」
「沒有。」
蘇祭酒不由分說,抓著季學正就要走:「那咱們一道去找,人多力量大。」
季學正指著不遠處那兩個逃跑的學生,遺憾地說道:「我還想抓兩個學生呢,唉,算你們兩個小子運氣好。」
蘇祭酒順著他指的方向凝眸一看,拉著一個書童在廊下奔跑的青衣少年,他回眸一瞬,面容暴露無疑,不是景王又是誰!
那張俊美的臉,見之難忘!
蘇祭酒撩起長袍,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景王殿下!殿下!請留步!」
第12章 喬裝他用目光將她的顏色收入囊中
臨近晌午,位於國子監西北角的後廚忙得一塌糊塗。
國子監的師生人數約有二百多人,就有二百多張嘴嗷嗷待哺。
庖廚們備菜、起灶、烹調、煎炒,個個身兼數職,忙碌得腳不沾地。
熱火朝天的廚房重地,蒸騰起來的煙霧讓對面灶台的人看不清你我的臉。
庖廚長被手底下的僕役叫出去,說是祭酒大人來了。
他往擱在地上的水桶撈了把水淨手,隨手甩干水漬,不小心甩到臨近的廚子身上。
朦朧雲霧飄在彼此的臉上,看不清楚這人神色。
只見一把菜刀狠砸在桌案上的南瓜身上,刀身牢牢嵌入南瓜的腦袋上,漿水自開裂處緩緩流出……
好重的戾氣!哪個混小子敢跟他這樣叫囂?
庖廚長眼皮狂跳,忍住想罵人的衝動,迎接祭酒刻不容緩,等他處理完事務,回頭再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隨即在腰間圍布上擦乾淨手,忙不迭的出去迎接祭酒,臉上掛著諂媚笑容:「蘇祭酒,季學正,我們這正忙著呢,幾位大人怎麼忽然過來了,可是餓了?您派人來說一聲就好,還勞煩走這一趟。」
君子遠庖廚,蘇祭酒長這麼大就沒進過廚房的門。
廚房重地又是剮魚又是殺雞,剛進院門便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臊味。
他皺眉掩鼻忍下那股難受勁,跟庖廚長說:「你忙你的,我就來看看。」
庖廚長撓了撓頭:「幾位大人,廚房油煙很大,你們確定要進去嗎?裡面都是一群大老粗,萬一幾位大人被油濺著可咋整……」
蘇祭酒其實也不想進去,他們追了景王一路,親眼看著景王閃身進了後院,他們在後院裡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見著人。
唯有後廚還沒進去過。
景王低調到訪,指不定想查什麼。
聖上近些年來越發倚重景王,交給過他不少差事,景王看著年紀輕,做事卻比酷吏都要狠辣。
賑災糧貪污案,科舉營私舞弊案,藩王私兵造反案,哪個不是牽連甚廣。
一般官員只敢避重就輕,唯獨他一查到底,就連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毫不留情,可見是個冷血無情之人。
雖說他監管國子監十數年,也沒出過什麼岔子,但任何人任何事都經不起細查,萬一他手底下的人不乾淨,他也難逃追責。
蘇祭酒站在廚房門口往裡面看了眼,裡面油煙鼎沸,人事繁忙,此時也不好興師動眾,他們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靜觀其變。
*
雜亂的後廚,人人只顧著忙自己案桌上的食材,少了兩個人也無人察覺。
霍令儀領著越少珩從灶台旁的走道離開。
越往後頭走,油煙越稀少。
抬頭看見越少珩的臉比灶台的鍋底還要黑,一股報復的痛快感讓她感到身心愉悅。
一炷香之前,她被越少珩拉著奪命狂奔,忽然意識到後面的追兵追捕的是越少珩,而非她。
她甩開越少珩,示意他們兵分兩路。
她才不想被牽連。
越少珩卻不許:「此地我不熟,萬一你通風報信怎麼辦?」
霍令儀搖頭,一拍胸脯保證道:「不會的,我就站在此地等他們,你往西跑,我給他們指路東邊。」
這話騙騙傻子還行,越少珩可太了解她了,他們就是一丘之貉。
越少珩乾脆一撩袍琚,拉著她坐在遊廊長凳上:「我不信,大不了都不跑了,到時候我把你女扮男裝的事捅出去,大家一拍兩散,你覺得如何?」
霍令儀不覺得如何,當場就想偷跑,奈何他一直抓著她的腕子不許她獨自逃脫。
他像捕獵的鷹,而她就是那隻倒霉的兔子,被他的利爪牢牢擒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