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孟玄朗擱筆了,朝越少珩和柳青驪作揖道:「殿下,柳小姐,畫作已做完,可過來一觀,看看是否滿意。」
越少珩施施然起身,來到畫桌前端詳他的畫作。
他的畫技不俗,筆觸細膩,將許多細節都勾勒出來,人物的面容也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
「殿下可滿意?」霍令儀在一旁露出了與有榮焉般自豪的笑容。
越少珩在畫桌上逡巡了一遍,只看到孟玄朗的畫作,卻沒看到她的,於是反問:「你的大作呢,不妨拿出來給我瞧瞧。」
霍令儀支支吾吾不肯拿出來,她早就畫好了,只是太過難看,就在孟玄朗畫好之前卷好藏了起來。
以為可以矇混過關,結果還是被他追著討要來看。
「我就不拿出來獻醜了。」霍令儀走到柳青驪一側,躲避越少珩追問的目光。
越少珩骨節分明的手落在旁邊畫缸里的捲軸上,狀似無意地撥弄起來。
霍令儀提心弔膽地看著,她藏得嚴實,他肯定找不著,只是抓著柳青驪手臂的手指不由蜷縮起來:「殿下,那是別人的畫,別亂動別人的東西。」
越少珩笑而不語,從畫軸縫隙中抽出了一張薄薄的畫紙。
霍令儀大驚失色,衝上前去要搶,但還是晚了一步。
「好啊,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幅模樣!」越少珩展開這張畫紙,笑容越發狷狂,故意攤開給眾人展示。
畫紙里勾勒出的一男一女,與孟玄朗筆下的結構相似,但細節卻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別人是珍饈佳肴,她是倆饅頭搭根蔥。
柳青驪不由笑出聲來,但看見霍令儀羞愧得臉紅耳赤,馬上止住笑意,拍著她的手臂安慰道:「令儀姐姐,你畫的比我好多了,我連圓都畫不好呢。」
霍令儀羞臊得沒臉見人,上前要搶回來,越少珩卻搶先一步收入囊中,反手將她推了出去:「也該輪到你嘗嘗坐一個時辰是個什麼滋味了,我給你倆也畫一張如何?」
「不行不行,我不信你,萬一你把我畫成冬瓜怎麼辦。」霍令儀抗拒地推他,說什麼也不許他畫她的肖像。
柳青驪卻在此時走上前來,挽住霍令儀的手臂,哀求道:「令儀姐姐,我想要一張與你的畫作,可以嗎?勞煩殿下,孟公子,再為我們畫一張。」
見是柳青驪所求,霍令儀的抗拒就少了許多。
最終,半推半就被她帶到水榭外的水廊上。
那裡有荷花可賞,比坐在憑欄處舒服多了。
荷花荷葉觸手可及,霍令儀扶著圍欄,探出半個身子摘了一朵初荷送給柳青驪,把柳青驪嚇得夠嗆,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謹防她落水。
「你拿著,今日你這身裝束適合捧荷花,觀音捧蓮,普度慈航。」
「那你呢?」
「我?我當然是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啊。」霍令儀雙手合十,盈盈一笑。
明眸善睞的紅衣少女,與出塵脫俗的觀音相比毫不遜色。
美人各有千秋,本就不能一概而論。
二人趴在欄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臨近端午,天氣也越發炎熱。
午後蟬鳴聒噪,水廊臨近池塘,蛙鳴陣陣,令人昏昏欲睡。
霍令儀已經聽不進柳青驪跟她講話了,神思漸遠,托腮眯眼,半夢半醒地打瞌睡。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越少珩和孟玄朗同時擱下了畫筆。
他們二人在同一張桌,同一個視角,畫同樣的人,筆下的人物,形神卻有幾分不同。
孟玄朗自認畫技出眾,但與越少珩相比,哪怕僅有細微的差距,他也可以體會到當中巨大的差別,那絕非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實在遜色太多。
「竟不知殿下的畫技一絕,有當世畫壇聖手馮公的風采,與殿下相比,亮懷真是慚愧。」
越少珩走到一旁盥洗,沉聲道:「無妨,馮公是本王恩師。」
孟玄朗恍然大悟:「原來殿下是馮公的學生,失敬失敬。」
越少珩擦乾淨手,懶懶抬眸賞了他一眼,目光中幽幽閃著洞若觀火的掌控感:「本王知道,你拜在馮公兒子,馮止學士的門下,真說起來,咱們也算有些緣分。」
孟玄朗知道越少珩招攬自己前,肯定都查過自己的身份來歷,自己在他眼裡,已無任何秘密,但他坦蕩,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因而沒什麼好害怕的。
「能與殿下有這樣的緣分,實乃三生有幸。」
越少珩把目光落到二人的畫作上,說:「我與你交換一二。」
孟玄朗詫異:「為何?」
越少珩扭頭掃了一眼水廊下眯著眼睛瞌睡的霍令儀,此人無知無覺,遲鈍堪比烏龜。
他無奈地嘆息道:「不想被人嫌棄。」
孟玄朗:誰這麼沒有眼光?
第41章 猜測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從丹青閣出來,已經過了午時。
越少珩邀請她們二人去附近的茶樓用饗,霍令儀卻搖頭拒絕了:「我們偷溜出來的,馬車還留在東坊的一家琴行前,青驪家裡看得嚴,我們不好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