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寧昭公主愈發氣得牙癢,憑什麼她賀長情身邊就連一個金玉奴都是如此卓爾不凡,他又憑什麼只是一個金玉奴!意識到自己這些羞於啟齒的心思,越發地讓寧昭公主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無妨,一個奴隸還入不得她的眼,若是能讓賀長情吃個啞巴虧,那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
「走了!本宮倒要看看賀長情的規矩學得如何了?」言罷,寧昭腳下快得好似生風,帶著一干人等,又風風火火地趕去了賀長情和三個教習嬤嬤所在的涼亭里。
那三人,可是她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在宮中既有資歷又有威望的老嬤嬤,遇上她們,任憑賀長情手眼通天,不也得乖乖認栽。
只是下一刻,寧昭公主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說好的教習嬤嬤,各自還都帶了戒尺來,可如今這戒尺怎麼反倒跑到了賀長情的手裡?
「手伸出來。」賀長情彎著腰身,一隻胳膊肘撐在膝頭,正拿著戒尺欲要打在三個嬤嬤的掌心之上,「學藝不精,這個動作也不對。」
「賀長情!」
聽這氣急敗壞的聲音,還真是讓人身心舒爽。在高高舉起,又要重重落下的手掌劈來之際,賀長情只微微側身一讓,便讓寧昭撲了個空。
若不是那三個老嬤嬤眼疾手快,寧昭公主可就要和冷硬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
「你怎麼敢?她們都是本宮親自挑選出來的人啊,你居然敢如此折損皇家顏面!」人不能,至少不能一直吃癟,兩頭吃癟!寧昭公主氣得眼前一陣陣發起暈來。
「公主此言差矣。若是她們本身就對宮中禮儀認識有誤呢,那請問,找這樣的人來規範約束底下人,到底是誰在折損皇家顏面!」雖說有理不在聲高,但如若能亮一把聲音洪亮的嗓門,很多時候更能將對方震住。
果然,這一回換了寧昭公主的氣勢弱了下去:「她們有何錯處?都是宮裡幾十年的老人了,你可莫要信口開河。」
賀長情抬手一一指了過去:「都說我空有其表,沒有魂在。可是這膝蓋不彎,手臂舉不起來,還有這腦袋垂不到位,她們連像樣的表面功夫都做不到,還如何教人?」
「你們三個,還不快些下去,別站在這裡丟人現眼。」寧昭公主一時羞紅了臉,竟也將最開始的怒氣沖淡了許多。
賀長情將戒尺塞在了離著自己最近的一嬤嬤懷裡:「勞駕帶走。」這一遭,也算是她誤打誤撞。畢竟三人占了歲數的劣勢,人老了自然動作有所走形,本就禁不住過多挑剔。怪就怪,是她們挑刺在前,她自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公主怎麼不說話?不是要學習武藝嗎?我此刻正好有空。」說了這半天賀長情也有些口乾舌燥,乾脆去到一旁的石桌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
她的不卑不亢,以及身上那股泰然自若的勁,倒是讓寧昭公主大開眼界,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面前的人來。
「本宮是故意來遲的,賀閣主也不生氣?」她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賀長情的神色,只要賀長情的臉上浮現出哪怕一絲怨懟不甘來,自己或許都不會如此遷怒於人。
她不是不分青紅皂白,桑城金礦一事,確確實實是瓊華姐姐有錯在先,她只是看不慣總是將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的賀長情,似乎任何人都可以不被賀長情放在眼裡。
皇兄允她建立鳴箏閣,還不必依附於皇室一脈,這樣的大權旁落,皇兄是怎麼敢的?
「既然公主主動提及生氣,那我們也就不要兜圈子了。我向聖上稟明桑城金礦的事情,於公,我身為北梧的民,既然知情,那就不得不言;於私,我與郡主並無交情,反倒是郡主意欲滅口之人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不明白自己何錯之有,公主為何要遷怒於我?」
這字字句句地逼問,都將寧昭公主問得啞口無言,她又何嘗不知自己好生無理:「本宮……與郡主私交甚深。本宮既不是皇兄,亦不是大臣們,只是一個養在深宮裡的公主,所思所想只想著自己的閨中密友,也沒錯吧?」
「那就對了。身份不同,看到的東西便也不同。我不指望公主能理解我,但也請公主莫要為難於我。」賀長情喝夠了那幾個老嬤嬤備下的粗製劣茶,便站起身來,「聖上發話了,讓我三日後便送郡主回其原籍,既然公主也無心習武,不如我們就各退一步。」
「誒!」寧昭公主想叫人,卻也不知說些什麼,於是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賀長情消失在視線當中。她苦心設計的好些手段都沒能使出去,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結果到頭來自己卻是被訓了一頓?
她被拂了面子,理應是該愈發生氣的,可是在賀長情那好一番長篇大論之下,她這氣卻沒有了由頭,只好獨自喃喃著:「下回你最好不要再動本宮身邊的人,否則……」否則真不能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