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許久,似乎也只有提前離席這一個辦法。於是祝允揉著胸口,聲音悶悶的:「方才挨的那些打,現在好像發作了。」
祝允已經為她想好了所有的藉口,賀長情也明白,她現在只需點一點頭,就可以毫無負擔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看著那金玉奴搖曳生姿卻又分外彆扭的動作,賀長情最終還是不咸不淡地開了口:「章公子,今日宮宴上可還有不少尚未嫁人的女娘,你讓一個男人露著半邊身子在這裡又跳又舞的,於禮不合吧?」
「別急啊,好戲才演了一半。我敢保證,今日在座的諸位絕對會大飽眼福。」章遠安並不搭話,只是直起身子當著眾人的面為自己斟了滿滿的一杯酒。
他到底想做什麼?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還另有么蛾子?
莫說是賀長情,就連鄰桌的一些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不得不承認的是,幾乎所有人都被章遠安這一句話吊足了胃口。
這個時候,若還是鐵了心地要給章遠安找麻煩,就是明擺著和眾人對著幹了。賀長情無法,只能悶聲坐著,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本以為那酒是章遠安倒給自己要飲的,卻不想,他大手一揮,那酒水便一滴不剩地被潑濺出去 ,不偏不倚,全灑在了那個金玉奴的身上。
也不知那酒水有何問題,只見金玉奴倏忽頓住了自己下腰躬身的舞姿,即便是冒著大不敬的風險也再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奇怪,太奇怪了。
緊接著,人群里爆發出一連串的驚呼,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原本黯淡一片的刺青居然發出了亮眼的紅光。
此時夜色濃厚,即便有宮燈照亮四野,也無法與白日相比,身上發著紅光的金玉奴在這一刻無疑是最奪人眼球的存在。
「章兄,好手段啊。」有與章遠安相熟之人,暗中壓低了聲音向他提前道喜,「就你這一套下來,聖上和娘娘定會重重賞你。等你回去了,章相定然也會對你讚不絕口。」
人前囂張不已的章遠安,一聽到章相,反倒謙遜不少:「我並無旁的所求,只要義父能滿意便好。」
只是很快,一片喝彩叫好聲中便有了些微倒吸涼氣和暗含不解的聲音。因為在場眾人全都親眼看到,那金玉奴因為那杯潑在身上的酒而被激出了痙攣之症,整個人抖動個沒完便也罷了,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有如被滾燙的開水灼燒過一般,紅得駭人。
只是這些不同的聲音大多被淹沒在權貴們的玩樂取笑當中,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賀長情卻是聽得清楚,看來不是所有的北梧人都像章遠安和秦知行那樣,完全不把金玉奴當回事。這讓她心中稍安,至少異類的不是自己,而是這些喪心病狂的所謂權貴們。
巧得是,恰巧上來一個宮娥欲要為她布菜,卻不想被疼到倒地不起,面目猙獰的金玉奴給嚇了一跳。整個人霎時間抖如糠篩,手中一個不穩,甚至還將湯湯水水扣了賀長情一身。
宮娥應是嚇壞了,著急忙慌地跪在她身前,口中央求不停:「小閣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這小宮娥倒是給了她一個再次向章遠安發難的機會,賀長情欣喜都來不及,當然不會與一個本就無辜的宮人為難。
因而在宮娥眼中看來,這小閣主根本不像外界傳得那樣,不僅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相反還脾氣溫和,待下寬厚。她甚至還會為自己打抱不平呢。
宮娥默默地退守在一旁,一雙眼卻時不時地覷著賀長情。便見這位小閣主從位子上站起身來,公然指責開了章相的義子:「章公子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把大傢伙都嚇成什麼樣子了?」
在座的有不少貴女婦人,她們的日子早被閨閣與家族所填滿,沒有歷過風雨,也未有什麼見世面的機會,因而膽子也要小上許多。其實,她們中的好些人都早已頗有微詞,只是不敢吭聲罷了。
賀長情此舉,倒是順了她們的心思。一些家世顯赫的少女們便紛紛附和了起來:「是啊,這算什麼好戲,明明是驚嚇還差不多。」
「在下下在這金玉奴身上的毒乃是世所罕見,原意只是想博個彩頭,但他自己身子骨太過柔弱,滿堂彩沒博成,竟然還衝撞了各位。我代他向諸位致歉了。」嘴上倒是說得好聽,可章遠安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可一點沒有覺得抱歉的自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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