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祝允猜到了一些, 可他也不能直言不諱地說出口, 那是天底下所有人都不能觸碰的雷池。想了半晌, 祝允很真誠地提出自己的建議:「那就不要再看重那個人了。」
既然他都對她不好了, 那為什麼主人還要將他視作故交好友呢?一顆真心, 總要放在能有同等回應的人身上才行。比如就像他這樣的人。
只是, 那個人,能是他嗎?
「主人……」祝允忽地頓下了步子,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氣,才忽略掉了心底那種悶悶的不快,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您能不能,看看我?」
他不想主人的眼裡再有其他男人了,什麼聖上什麼顧世子,甚至還有左清清沈從白他們,誰都不要再來了。
可是他不敢,他該以什麼資格說出這等自私至極的話來。他只求,主人的目光所及之處,可以捎帶上自己,就這樣,都已經是不敢想像的幸事了。
——
祝允悔死了,悔得腸子都青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說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他怎麼忘了呢,自己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金玉奴,怎配肖想牧心者。主人不予回應,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即便心內像揣了塊明鏡,把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可祝允心中還是一片酸楚,他的眼眶甚至都發起澀來。
二人就這樣一路無話,離了皇宮,回了鳴箏閣,走過一個又一個連綿不絕的廊下,最終停了下來。
「你說,讓我眼裡有你?」賀長情轉過身來,直直地盯著祝允瞧,臉上是一種像極了戲謔,又帶著點不可置信的表情。
祝允慌極了。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兩隻手慌張無措地將身上的布料抓了又抓:「是……阿允僭越,是阿允大膽,我……我痴心妄想。」
賀長情隨即一愣。她只是好奇一向內斂的人是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的,沒有什麼逼問的意思。但是怎麼就把人能逼成這樣?
看著祝允急得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賀長情終於還是不忍心了:「我怎麼可能心裡沒你呢?看你是吧,喏,現在看著了。」
人又不是石頭做的,形影不離也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半點感情沒有呢?就算是養只小貓小狗,現如今也一定是割捨不下的。更別提,是一個能跑能跳,會說話的活生生的人了。
賀長情這麼想著,又恢復了往日裡自己鎮定自若的樣子。她用手抬起了祝允的下巴,見這人的臉蛋子上依稀還掛著點淚痕,不耐煩地道:「說就說,怎麼還哭了?你再這樣,我可轉頭就去找別人了啊。」
這話果真管用。祝允立馬停止了那種抽泣,只是依舊用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向自己。賀長情甚至在想,如果祝允也像狗一樣有條尾巴,估摸著此刻早就搖起來了。
「祝允,我問你,你要如實作答。」忽然間,那種逗弄人的想法重又席捲上來,且占據了賀長情的整個心田。她乾脆改用一根手指挑起祝允的下巴,逼著對方直視自己:「你是不是,喜歡我?而且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
「你想清楚了再說話,你的眼睛可騙不了我。」可真當問出來那話了,賀長情才猛然心口一墜,她是不是自己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近日是怎麼了?很多所思所想,竟是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賀長情微微瑟縮了一下,剛想收回自己的手,下一刻,手心之上便緊緊貼上了一片溫熱。
那是祝允將他的側臉貼在了自己的手心當中,並且還無意識地蹭了幾下。他就用他那亮晶晶的眸子看著她,臉頰是滾燙的潮紅:「喜歡的……阿允早已立誓,我的身我的心都是主人一個人的。」
賀長情像是被雷劈過一樣,直接愣在了原地。她只是想逗耍一下這個人,怎麼他還真就承認了呢?這和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誰能來告訴她,現下應該怎麼辦?
賀長情感覺自己的掌心驟然升騰起了火辣辣的灼燒感,她再也顧不得祝允的那些眼神和動作,一把將手給收了回來並且背在身後:「你住嘴,我不想聽。」
祝允惆悵地垂下視線,任由纖長又彎曲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陰影。他還是,惹惱了主人。可是,明明是她問的啊,而且還讓自己不要說假話,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說出這些沒羞沒臊又大逆不道的話來,可是她卻翻了臉。
主人的心,真就是海底的針,讓他總也捉摸不透。
又來了,祝允又擺出了那種可憐兮兮,我見猶憐的模樣。但這一回賀長情打定了主意,絕不會再哄人了,否則這貨嘗到了見竿爬的甜頭,以後還得了嗎?
賀長情像下命令那樣:「你困了,快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