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素日的風格一樣,不多說什麼,卻也足夠坦誠。
「我不在時也好好照顧自己。」
荊榕說,「你知道的,我會東方的魔法,回來一摸就知道。」
索蘭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再次強調:「不許對我用東方魔法,醫生。」
隨後他抓起外套,往門外走去。片刻後傳來了主臥的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索蘭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躺回床上,感受著心跳的平復。
就是要這樣。
他得在醫生離開之後完全做好準備,將自己的身體與心重新隔絕起來,重新變得堅硬如鐵。
話是這麼說,然而他嘗試閉上眼睛入睡時,他的身體卻違抗了這幾天來好不容易養成的規律作息。
他已經盡力嘗試了,然而清醒如影隨形,他看著黑暗中的床頂,感到時間在慢慢流逝。
清晨四點半時女傭會起床,農夫也會去草場給馬兒們餵新鮮的飼料。醫生的動身時間很早,凌晨六點,他聽見了側間門開的聲音,醫生的腳步聲。
醫生的腳步停在了他的房門前。
索蘭立刻閉上眼睛。
荊榕隨後輕輕推開了他的房門。
執行官想要放輕動作時,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索蘭正在思索,或許醫生是要進來給他留個字條,或者過來說一聲他準備走,但是荊榕都沒有。
荊榕站在他床邊,很快、很迅速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後隨意又自然地給他掖了一下被角。
索蘭·艾斯柏西托由於右臂缺失的原因,靠右邊的被子總是會往下滑,涼氣往裡漏,他本人不是很在乎這件事。
他怎麼也想不到,醫生進來的目的只是給抬掖被角。動作是如此平常,好像這樣臨行前的告別已經重複了千遍萬遍。
窗外傳來預約好車輛的聲音,荊榕隨後離開了房間,為他關上門。
捨不得是一種很簡單的情緒,和疼痛一樣,對生活不會造成什麼干擾,只要不刻意去想,就並不強烈。
*
和索蘭·艾斯柏西托預料的一樣,第二天,奧托莉亞女士如願進入了他的圈套。
阿爾·艾斯柏西托昨夜就已經派了人前去,以飯店經理的身份向她勒索一筆巨款,同時,也送去了她在雲之聯盟的兩個孩子的求助信,上面寫著急需資金。
第二天一早,這位可憐的女士就來到了典當行門前,等待著和昨天那位收購綠寶石的商販談生意。
當然,談話的內容也全部由索蘭·艾斯柏西托一手操控。
半小時後,奧托莉亞女士從典當行走出,走到最近的郵局,給索蘭留下的通訊方式打了個電話。
電話中,女士表示自己即將離開加爾西亞,預備將自己給索蘭準備和挑選的禮物送來——即一套古典沙發。
因為東西很大,所以這次她希望能夠上門,親自看著禮物送進索蘭的家門。
電話幾經轉接後,阿德萊德轉達了索蘭的感謝,並邀請奧托莉亞上門作客:「如果您願意與家主共進晚餐,那麼他也會很高興。」
奧托莉亞隨後打了第二個電話,是打給她以為的飯店經理——實際上的阿爾·艾斯柏西托的部下。
她說:「我已經聯繫上他了。」
對方說:「索蘭·艾斯柏西托是個十分警惕的傢伙,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晚宴的時間恐怕不夠,你要想辦法留宿。」
奧托莉亞此時此刻,已經完全相信自己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這是必須放手一搏的時候:「好的,我會記住的。我只要裝作突然頭暈發作,他就會留我在他那裡居住的,他是個好孩子。」
對方所有的談話都一字不漏地傳達到了索蘭這裡。
索蘭坐在窗前,發出了輕輕的嗤笑聲。
*
傍晚六點半,奧托莉亞·艾斯柏西托準時來赴宴。
她帶來了她「為索蘭準備的禮物」,是一套還不錯的休憩沙發,正好可以用於辦公場所。
索蘭·艾斯柏西托和往常一樣溫柔和藹的接待了她。在命人將沙發搬去主臥時,索蘭也為奧托莉亞介紹了自己宅邸的構造,並領她參觀了感興趣的房間。
「你有一個遼闊的山地作為馬場!天哪,這真好。」
奧托莉亞跟隨他走進主臥,佯裝端詳沙發的效果,實際上視線已經落在了角落的保險箱上,「親愛的侄子,要我說,你這保險箱放在這裡實在是太過惹眼了,或許你該考慮給它騰個地方。」
索蘭笑了笑說:「沒有什麼地方比我們自己的地方更安全,姨媽。不過裡面也沒什麼重要的文件,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奧托莉亞盯著他的綠眼睛,露出了有些刻意諂媚的笑容:「是嗎?我還想不到有什麼文件對黑手黨不重要。」
索蘭輕描淡寫地說:「一些死人的名單,或是財寶的地點而已。姨媽,你知道我一直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