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怨過你,相反,我支持你所有的決定與道路,但你萬不可被自己困在過去。」
蕭霖秋知道,上官樂於的愧疚早已化為執念,這並非是靠他三言兩語就能消解的,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只能把話說到這裡,剩下的就要看對方能否跨過這道鴻溝。
藏在走廊後面的林不逑緩緩走出,他向蕭霖秋眼神示意,「他再不走,外邊的人恐怕就以為這裡鬧鬼了。」
「林不逑,你先帶他出去,我想去趟祖墳。」蕭霖秋如是說道。
「好。」
等他目送著林不逑把上官樂於送走後,他便只身前往祖墳的位置,因為他要把生的希望帶給逝者。
他先是把自己的墳墓挖開,破碎玉佩被攥在手心的剎那,某些不屬於他的記憶迅速湧現於他的腦海中。
周遭屍橫遍野,血水長流,蕭霖秋的視線很模糊,他僅能感受到這副不屬於自己的身體正傷痕累累地趴在地上。
下一刻,視角緩緩往上移動,他看見一名身著白裳、耳戴流蘇配飾的異瞳男人,對方正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哼——區區幾個毛頭小子,居然妄想合力斬殺於本尊,就算你們對自己萬分自信,也抵不過現實的殘酷。」男人轉身的霎那,又補充一句,「而本尊要做的,就是讓你們認清現實。」
隨著熟悉男人的離開,蕭霖秋能感知到這具身體的少年還在努力延續生命,最終他的意識被彈出的瞬間,忐忑不安的心才慢慢落下。
他用雙手握緊破碎的玉佩,嘴裡低喃喃道:「還活著......活著就好。」
天色逐漸沉下去,蕭霖秋悉心擦拭掉座座墓碑上的灰塵後,又將腳步停留在蕭年的墳墓前,他神色恍惚地跪下身,靠在冰涼的石碑上,就如同靠在蕭年的肩頭一樣。
蕭霖秋不知道是多久睡著的,他只知道悲傷快要把自己吞沒,就像墜入無望的深海。
朦朧的夢境裡,有道暖黃的光芒,指引他不斷往前。
光芒的盡頭忽然乍現一道白光,蕭霖秋下意識抬手捂住雙眼,一些熟悉的聲音緩緩迴蕩在耳畔,他立刻垂下手,木訥地看著似曾相識的場景。
他現在正立在家中的走廊前,院子裡坐滿賓客,他們投來慈祥的目光,就在蕭霖秋不知所措時,母親柔和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小秋,今日是你的生辰,怎麼還四處亂跑呀?」
蕭霖秋立刻低頭看向變小的自己,然後又轉頭看向迎面走來的女人,他有些不確信地喚道:「......母親?」
女人笑著俯下身,在他的發頂輕揉幾下,「我們小秋是又長大了麼?以前你見不著我,就會大哭一通,現在變得如此乖巧,竟叫我有些不適應。」
話音未落,蕭霖秋猛地撲進女人的懷裡,對方雖不明所以,卻也順手拍打他的背脊。
他現在不敢說任何話,因為他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會不爭氣地流下來,母親也會擔心他。所以他只能貪戀最後的溫度,以撫內心的思念。
他們兩人相持許久,女人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小秋,你現在去書房把哥哥找來,好不好?」
蕭霖秋不舍地回身,朝女人點點頭。
他快步跑至熟悉的書房前,叩響門扉許久,也不見裡面的人開門出來,索性他淺喚一聲哥後,便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眼前又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等蕭霖秋再次睜眼時,他的身體已經變回原來的模樣。
正當他猶豫是否離開時,一道日思夜想的聲音立刻傳進他的耳中,「你是哪位?」
聽到蕭年聲音的剎那,蕭霖秋的心止不住地顫抖一瞬,他忙不迭轉頭看向立在桌案前的人,對方青絲依舊,遠比他們分別時還要年輕。
他用沙啞的聲音說:「哥......是我啊,我是蕭霖秋。」
蕭年狐疑地皺起眉頭,朝他步步靠近,「你怎麼突然變大了?」
蕭霖秋不知道該如何同對方解釋,他欲說還休許久,還是蕭年率先開口:「也罷,現在說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
此話一出,蕭霖秋眼中的淚水當即滾出眼眶,他嗚咽著說:「哥,我好想你。」
蕭年抬手替他拭去眼淚,「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哭成這樣......你出去以後沒少受苦吧?」
蕭霖秋默默點頭,淚水讓他的情緒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