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跟著上了救護車,聞度看著他上車的時候扶著膝蓋,動作有點滯緩,頭髮也已經白了一半,突然覺得,這種事也不該讓一個老人獨自去處理。
於是上前一步問道:「叔叔,還要我幫忙嗎?」
徐醫生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幫忙,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那當然好啦,你有時間嗎?有時間快上來一起去搭把手。」
聞度就這麼跟著一塊兒去了醫院,幫忙排隊繳費,又幫忙推病人去做CT,檢查都做完了,病人的兒子才姍姍來遲。
還是一副剛睡醒沒多久的樣子,臉上還有印子,聞度見了既震驚,又納悶。
不是,你爹都腦出血了,你居然還能睡得著?
可徐醫生都沒說什麼,只問他證件帶來沒有,然後讓他趕緊去看他爸,他們就先回去了。
於是聞度也不好多說,跟著徐醫
生就出了醫院。
徐醫生叫了輛車,上車以後,才跟他說:「小賈指定昨天上的夜班,他們家也不容易,小賈媽身體不好,人也膽小沒主意,出去做工是不行的,說不定會被騙,他家裡又還有個腦子不太清楚的大哥,一家四口就是靠父子倆,老賈幫人做點臨時工,小賈在廠里三班倒,好歹前年他結了婚,今年媳婦又懷了孕,眼看著日子一天好過一天,這突然又倒下,唉。」
他嘆口氣,搖搖頭,「麻繩都挑細處斷。」
聞度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對方會是那樣一副神態。
他忍不住問:「您說的他大哥腦子不太清楚,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器質性病變,天生的。」徐醫生指指自己的太陽穴。
聞度聞言也忍不住嘆口氣,「確實是夠難的。」
回到米粉店門口,大家還都在,主要是為了聽消息,聽徐醫生說送去得還算及時,能做的都做了,這才放心散場。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聞度打算回民宿休息一會兒。
可人還沒走,就被徐醫生抓住:「別走別走,上家裡去坐坐嘛,來者都是客。而且今天多虧了你,我不會開小毛驢,那群人又無頭蒼蠅一樣,幸好你幫了忙。」
聞度一愣,啊了聲,「您不怕我是壞人啊?」
徐醫生笑笑:「我以前當醫生的,見過的人還算多吧,什麼樣的是壞人,什麼樣的是好人,什麼樣的是壞人裝好人,什麼樣的是好人裝壞人,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聞度都聽暈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但您真是太客氣了,真的不用,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那就當是來旅遊的,我要展現我們容南人民的熱情好客。」徐醫生拉著他不讓走,「你不是說我們這邊荔枝有名嗎,巧了,我家種不少的,走啊,請你吃荔枝。」
盛情難卻,聞度到底是跟著去了。
路上徐醫生才想起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姓聞,新聞的聞。」聞度回答道,「單名一個度字,溫度的度。」
反倒是徐醫生說起了他最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詩,「『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這名字好聽,也應景啊,這也算是好風景吧?」
說著一指眼前的稻田,笑吟吟道:「多好看,就快要有新米吃咯。」
聞度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看見大片稻浪,風一吹,晃悠悠的舞動起來。
一種安寧的感覺瞬間從心底升起。
去到徐醫生家,先跟他愛人打招呼,「你就叫章阿姨,立早章。」
接著又跟愛人介紹他,說剛才幫了大忙,還跟到醫院去,不然他一個人可推不動老賈,如何如何。
「是吧?多虧你了,快坐快坐,先喝口水歇歇,晚上在家一起吃飯吧?」
一面說一面張羅著給他泡茶。
聞度連忙道謝,和徐醫生一起坐下,抬頭就看見他身後牆上掛著的全家福。
剛仔細看了一眼,就瞬間愣住。
嘶,他光想著「徐」是個尋常姓氏,可完全沒想過,會是徐相悅的那個「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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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一樓客廳的牆上,掛著不少裝飾品,除了風景畫,就是家庭成員的照片。
其中最大的一幅,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裡徐醫生和愛人分別坐在一位老人左右,後面站著三個孩子,巧了,三個孩子聞度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