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鞏話剛落地,將到亥時,城門開了,來了大約近百帶刀巡檢。
領頭之人匆匆下馬,持軍器急著拜見雲鞏,見到金成器在旁,完全無視後者。
「來得剛好。」雲鞏見來人,沉著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放鬆樣。
時信難得能見一次天府尹,何況是得到天府尹對他表彰,他立馬激動道:「屬下接到天府尹吩咐,便匆匆踏馬而來了。」
「你去領著金府推,先和災民們說,可以進城,但必須遵守律法,然後將他們給我完好無損的有序帶來開遠
門外。」
時信見天府尹負著手,冽風吹著他的衣袍,雪花飛落在他的帽肩上,他絲毫感受不到寒意一般,傲立於風雪之中,他的眼中充滿了沉重和悲憫。
僅僅一晃神,雲鞏眼裡便只有沉重失了悲憫,時信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偷瞄了一眼。
轉身才向金成器敷衍行禮道:「金府推,走吧。」
金成器剛被雲鞏嗆了,還沒回過神,就見都巡檢的人來了,他眼前一黑,密密麻麻的白雪落在他眼中竟成了蚊蠅。
他心裡重重一跳——怎地不僅天府尹自己親自來了,竟然將都巡檢也調來了。
他的頭有點暈,剛往後倒,他旁邊正被天府尹嚇住不敢動絲毫的小廝趕忙將他撐住,他恨這小廝不懂他意。
若他暈倒在這裡,可暫時逃避此事。
他摸了腦袋上並未出來的汗,眼睛微微閉上。
待時信問候他時,他恍若做了一場大夢一般被驚醒般,慌忙道,「怎麼了?」
都巡檢的人也不怎麼看得上這個金成器。
他有個跑腿小弟,稍稍研究過面相之說,在巡檢衙門裡都傳遍了這人面相如心,實乃一副趨炎附勢小人之相。
他怎麼不明白,能在天府尹手下當差已經是最好的差事了。
天府尹雖對待公務嚴謹,對下官要求極高,但並不嚴苛。
有上官不貪,下官便不會因為利益難做。
何況是雲府,算上本朝,已歷四代,還有老相爺在朝中頂著。
他實在想不通這金成器為何買櫝還珠,眼光極差。以為自己搭上蕭相,得到點蠅頭小利,便能平步青雲,步步高升。
真以為朝中高官們純一不雜。
時信秉著性子又說了一遍,金成器反應過來,忙向正怒目圓瞪他的雲鞏請罪。
非常時刻,需要用人,雲鞏壓下心中怒氣。
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揮了手。
正廳上點著六盞六面琉璃宮燈,上座有一塊紅色匾額,寫著「萬合堂」,兩邊各一副楹聯。左右兩側白色牆壁上掛著四副大理石所形成的山水掛屏,對應四景。
雲鶴將雲澤叫過去後,眼睛微閉,盯著雲澤身上的香囊,帶著一絲輕蔑問道:「六哥打哪兒來?怎地沒換件衣裳。」
雲澤是個沒什麼心思的,他沒聽出雲鶴話中的蔑視,立馬答道:「從書香院裡來,七郎,你可斗過雞?」
提起鬥雞,他眼中放光。
雲介見狀,唇一動,卻欲言又止,只微微搖頭。
只聽,啪的一聲,烏木八仙桌上位的祖父將筷子一放,碗摔在桌面上,眉眼一沉,威嚴的目光只射向雲澤,「好啊,老夫今天才知道,原來府上事老夫已經做不了主了。」
四周瞬間變得寂靜無比,眾人的交談調笑聲,都被這一聲驚住了。
他一發怒,除了老夫人之外的人全都急三火四從飯凳上起來,原地下跪。
雲澤跪下之時,腿微微發抖。
他其實很少見過祖父發怒,祖父入主官場幾十年,很少怒火中燒成這樣,說出這樣的重話。
唯二,都是他做了錯事,對他的處罰便上了家法後罰他跪在祖宗祠堂。
他不願意憶起跪幾天幾夜的滋味,雖然陳氏會派人偷偷給他送吃食,但他養尊處優成了習慣,便是多低會頭他都不勝其苦。
雲鶴見祖父氣得不輕,有些懊惱。
他從小多病,藥吃得多,對氣味很是敏感。
雲澤坐在他身邊時,他便聞見了那份味道,於是便是有意問起他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