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回了陳氏兩句,便走向哥哥們,他看向雲介,拱了手,嬉皮笑臉:「四哥。」
雲介也起身,溫和道:「六郎。」
雲介後接到蘇以言這次,還沒開口,雲勝雲飛一唱一和地將一切都告訴了他,誰家郎君,因為何事,堵了府上的車。
因都結在他這同父異母的弟弟身上。
老相公見除了大官人以外的人均一到齊,吩咐道:「開宴吧。」
雲大官人沒帶人便策馬奔騰到了開遠門外,守門小吏見紫服,搓了搓手,哈著氣殷勤開了城門。
他將馬和馬鞭交給小吏,大步出了城門。
城外一片混亂,互相推搡著,向門口擠來,院差們都抽出了刀,厲聲喝著。
剛出門他便聽見,人群里有尖厲的聲音傳出,「踩死人了。」
金成器也沒有再瀟灑地坐在棚子裡,他被人群擠得帽沿都歪了,衣衫被人拉破了,踉踉蹌蹌。旁邊的小廝院差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人都是頹的。
順天門已經被災民團團圍住,他在院差小廝的護衛下,往開遠門這邊行來,試圖想進城門。
金成器還在接受旁邊小廝的討好,抬眼只瞧見一個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霎時面灰如土色,眼瞪如銅鈴,心跳如擂鼓,股抖如風搖,他忙推開身邊小廝,跌跌撞撞
的奔向雲大官人。
雲鞏立在原地,負手看向他。
金成器整理了一下帽子,用隨風擺動的綠袍袖子擦了擦汗,自認合適時,向雲鞏行禮。
「天府尹。」
雲鞏橫眼掃過,縱觀所有。自是早就瞧見了此獐頭鼠目之人,他耳聞金成器對他行禮,也像是沒聽見似的,並不搭理他。
金成器不敢抬身,他這趟走得毫無道理,也沒有給天府尹報告。
沒得到雲鞏的回話,他剛擦乾的汗又開始往下落,他埋著頭,驚覺掉落的這滴汗竟砸進雪裡,砸出了個小雪窩。
他只能假裝對方看不見自己,緩緩拉起袖子,將額上才流出的汗珠兒擦乾。
一陣朔風吹過,風中雪花如灑鹽般紛揚,他緊了脖子,忽地感知到背後一涼,竟是被雲鞏嚇出的冷汗浸透了衣袍。
陪在金成器身邊上的院差一見主心骨來了,小跑著去找了頭兒劉滔。
劉滔聽聞天府尹前來,正在開遠門外,喜得步伐都亂了幾分,他心中歡欣過甚。
天府尹親自來了,他自個兒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一半。
他囑咐了院差們,快步前往開遠門,遠遠便見,金成器竟然還保持著向天府尹行禮的姿態。
雲鞏見金成器被嚇得兩股戰戰,淡漠的施捨了一個眼神給他,「嗯。」
金成器見天府尹應了,才緩緩起身,討好問道:「天府尹病可痊癒?怎來了這腌臢之地?來人,去將棚子搭到這裡來。」
他使喚起人倒是很順手,雲鞏未能發話,自然也沒人理會他。
雲鞏瞥了他一眼,不帶絲毫脾氣,「金府推真是辛苦了。」
雲鞏一句簡單的話,金成器聽出了刀光劍影,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能一聲令下,便會首身分離。
他好不容易幹了的汗又沁了出來,他深吸一口氣,急急道:「天府尹,您老這樣叫下官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這都是為了朝廷。」
「哦?是嗎?為了朝廷?」雲鞏眉一橫,反問,「人人都可以說是為了朝廷,獨獨你金成器不可以。」
金成器之前額頭上出的細汗,聽了雲鞏一席話後,汗如雨下,像是要將他前不久喝下的茶水全部流出來。
他也不敢搞小動作了,只等這汗從脖頸處浸濕衣衫,他復露出兩顆大門牙,誠懇陪笑道:「您老說得對,下官不是為了朝廷,而是為了自己。」
金成器這句『為了自己』可謂算是他的肺腑之言,但不是全部。他說出這話時,做出了像是掏心掏肺一般的表情。
劉滔早在天府尹答嗯時便到了,他只站在一旁,等待合適時機去玩向天府尹行禮。
他把著自己的刀,幸災樂禍地看著金成器哈哈陪笑的模樣,不過如此。
待天府尹不答金成器話時,他適時地走了過去,「天府尹。」
雲鞏見此人,面色稍有緩和,他只問道:「災民情況如何。」
劉滔擺擺頭,誠實答道:「回天府尹的話,災民情況……不太好。」
雲鞏沉著臉,頗有幾分雲老相公的模樣,「前因後果呢,給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