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左掖門,雲密才焦急問道:「哥哥,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父親已囑少言,你又何故在朝廷上官家面前多言,甚至連夏晨明你也差點……」
「我這不是說著說著反應了過來,誰能知道是他出本參你,」雲密把著腰帶,兩手邊擺邊比劃,伴著雲鞏往前走,說完擺了擺袖子又道:「是鶴兒留的條子,我今晨坐於轎上方才看見,他說讓我在朝堂上,無論見是誰參,都要說上一說,爭上一爭。又讓我待下朝後再告知你。」
雲鞏想起雲鶴留給他的紙條,從寬袖裡拿出來,遞給雲密。
雲密眼中充滿疑問,微蹙眉頭,「這是?」
「也是鶴兒所書。」
雲密將紙條展開,只有微微天光,他將燈籠交給哥哥,雲鞏將兩隻燈籠一併提起,借著兩光,他讀了讀,須臾片刻間將紙條揉了,丟進袖子裡才問道。
「鶴兒既給哥哥你寫了,作何故又讓我出言。」
雲鞏皺著眉頭忖思片刻,算是想通了,眉頭舒展,哈哈笑出了聲,「我這鶴兒,怕是什麼都算到了。」
雲密反應了一會,走到軟轎邊,一拍腦袋,懂了,叫了一聲「哥哥」,對視一眼,也哈哈大笑著上了轎。
待軟轎緩緩行到府外,見府外已停了一台青布轎子,四個轎夫正坐在石獅子旁啃著饅頭小聲閒談著。
雲鞏、雲密相繼下轎,大步走向側門,見雲實站於門房外似是在等人。
實宅老一見此二人下轎往裡走,立馬迎上去。
雲鞏還沒開口,只聽見他說:
「大官人,二官人,相公讓你們一到府便先去正廳。」
「實叔,父親如此早便起身了?可是急事?」
雲實只低聲說:「相公卯時三刻便起身坐在正廳了,本就是吩咐讓官人們去往的,但辰時未到夏中丞便差人遞了拜帖。」
雲鞏腦內念頭一轉,夏朝估計是比他們早到不過一刻,畢竟,前腳夏朝一走,後腳他和雲密便踏出了殿。
雲密急沖沖對雲鞏道:「這麼多年,這夏晨明除了年節書信,人及家眷均未前來拜訪,怎地如今參我雲家一本後便來了?」
雲鞏忖度片刻,擺擺手,「他就是為早朝參我一本之事而來。」
雲鞏在殿內猶豫著踏出時,在聽見夏朝聲音那一刻,便直直楞了一會,依他所想,此次被參本定會是御史台中蕭相黨羽出本參奏。
雲密還欲再言。
雲鞏卻提快步伐自己往前走去,雲密只得跟上,二人未換朝服便去了正廳。
正廳,只見雲原坐於上位,頭戴絨絲暖帽,雙手抄於腹前,體態安詳,眼睛將閉未閉。
夏朝立在他的面前,身著紫衣,恭敬地弓著身子彎到了最低,只聞他不再似朝堂之時那樣響亮聲音喚道:「恩師。」
在老師面前,他如松般剛勁身姿,也得折了。
雲原堪堪伸手,想將他抬起,睜開老眼昏花的眼,慢悠悠問道:「是晨明啊?」
夏朝將將抬起半身,依舊一副恭敬模樣,低下頭,「是學生,如此時辰,來打擾恩師清覺,真乃學生之萬錯,望恩師恕罪。」
「無妨,是早朝為參奏一事而來罷,否則你若無事,也不會登老夫這三寶殿了,從應天府調任至京,已一年有餘了罷。」
夏朝行拜趨之禮,又忙低下頭往下磕去,誠摯喊道:「恩師。」
雲原起身將想要磕頭的他攔下來,將他順著力道扶起,「老夫不過玩笑一句罷了,老夫知你為難。」
夏朝眼圈微微發紅,看向老師微扶著他手臂微微顫抖的乾枯手指,「恩師能解學生意,學生真是……」
他未說完,一紫一紅身影便踏進廳內,向雲原行了禮,又向夏朝行揖禮。
夏朝也轉過身來,拱手道:「其固兄,其令兄。」
雲密頭轉向一旁,自然是不想理會的意思,夏朝略有些窘態,立在原地,手上禮也沒放下,一動不動。
雲鞏見狀立馬喚道:「賢弟。」
雲鞏扶著父親往上坐去。
夏朝又對著雲鞏行了個大禮,「參仁兄一本乃是為弟的不是。」
雲密站在一旁惡狠狠瞪大眼睛,將袖子一甩,道,「你本是我父親門生,亦是受我兄長提拔,作何干出這等忘恩負義之事。」
「是為弟的不是,望恩師和二位仁兄恕罪。」
見他也不解釋,雲密更是氣極,他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坐在了紅木椅子上,差些把椅子踢翻,灌上一壺茶水才繼續道,「你這……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