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貢院。
院裡點起一排接上一排的白燭,屋內點著連枝燈,不似平民之間的豆燈那般昏暗,只照得整個貢院如同白晝那般明亮。
謄錄院於昨日昏時謄錄完考卷,戌時著了都巡檢的人圍成一圈,護送之間的四個小吏送來了謄錄後的考卷,一份接著一份地堆疊在桌案上,屋內人均默不作響。
他們四人自鎖廳開始,於貢院已經住了兩月了,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只是氣氛依舊如陰暗天色同般沉悶無比。
為了保持整個驗卷過程的嚴密性,蔡昳並未喚小廝進來,他坐在椅子上將考卷仔細均勻地分成三份,再一份一份地搬到他們的桌子上,算是給其他副考官下達了任務,陳茂拿起自己桌案上的頭一份硃卷,眉頭一鎖發了問,「如何這上面僅有五人的簽印?」
霍友聞言也拆開了試紙,即不震驚也不失態,只安然道,「少了雲相的。」
在外,為了避嫌,他與陳茂均是稱呼雲老相公一聲雲相。
陳茂聞言像是才發現一般,瞪大了眼睛,摸著鬍鬚,眼珠轉得飛快,疑問道,「怎會如此?今年雲相不參與此事嗎?」
雲鶴恰好在蔡昳主持的
考場之中,他為雲鶴暈倒一事上的書,其餘三人只聽聞了一點風聲,就是有舉子暈倒在貢院了,具體是誰,除了主持考場之人外誰心裡都不清楚。
蔡昳出言道,「想必是為了避嫌。」
避嫌,霍友將試卷放下,正準備提起筆墨,「今年科考,雲家有子孫下場?」
孔武已經批改了一張,站起身來遞給蔡昳才接話道,「雲家四郎君在本官的考場。」
陳茂還欲再言,只被蔡昳的話堵了嘴,「批改考卷吧。」
本這批改考卷,並非他四人主考官員之事,但官家此次下了旨意。
屋內只余筆墨碰撞宣紙的聲音,偶爾有一兩聲低聲交談話語也被翻紙的聲音略過去了,此次參加春闈的考試高達千餘人次,僅僅是他四人審批,又限了時間,各個連用膳都是草草了事。。
霍友用完宵夜,更了衣回來,便見好友陳茂依舊坐於凳子上,像是不餓,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透著燭光映射,他見陳茂的眉頭比他走時還皺得深,他忙踏上去,問,「怎麼?可是謄錄院那邊送過來的硃卷有問題?」
陳茂搖頭,將身子側了側,讓出半邊位置來,喃喃道,「昨日我審批的硃卷,卻是沒一份優秀的,但今夜由我審批的硃卷里,有三份極為出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有個舉子的硃卷,言語措辭之間在。」
「吱呀」一聲,陳茂抬起頭,以為是蔡昳,卻是見孔武推開門,邁著步子進來,他便閉嘴不再說了,霍友見著他的眼神,立馬便將卷往自己面上移,道,「我看看。」
看完,他點點頭又微微搖頭,「這,」他停頓了一刻,才繼續道,「若是只有策論之中這句,『保天下者,匹夫之責也,安能與其逆焉耳,』所說有些不敬,但那倒是還好,只是後面這句『孺子其朋,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這話,」
霍友聲音很低,卻還是被離得不遠的孔武聽見了,露出個似諷非諷的表情,「如此大不敬的話,呈上去,不得抄他個十族八族的?少不得,我們還得被連累。」
霍友卻是沒接他的話,只對著陳茂道,「等蔡翰林來定奪,那兩份你覺得甚好的硃卷在哪兒,我今日倒是沒看見極為優秀的。」
蔡昳桌子上已經堆積如山了,他們三人自己已閱的也就放在自己桌案下了,陳茂忙將筆放在筆架上,從下面尋了兩份批改著「取」字的硃卷,站起來遞給霍友。
霍友將硃卷接過,陳茂便指著一份中的道,「從此舉子錦繡文章中,我看到他抱有屈子之心。」
霍友提起那張陳茂手指的,周圍已做了糊卷處理的硃卷,想著桌上燭燈昏暗,便走向屋內四周放置的十六枝連枝燈,他將硃卷映在燭色之下,只激動連著大喊三聲,「妙啊,妙啊,妙啊,此舉子的經義策文句句心懷民生,若能入廟堂與我們同為民謀福祉,真的是我朝之福啊。」
他又喊道,「季繁,快將另一張給我拿來。」
季繁,陳茂的字。
陳茂正在整理批閱好的硃卷,聞言只彎起眼角,「就來就來,我就說嘛,這份硃卷甚好不是?」
霍友見陳茂拖拖延延,乾脆自己將硃卷摺疊好,大踏步前去將那張硃卷也拿起來,看上兩眼,只道,「珠玉在前,木櫝在後,季繁,你看的這張就不如先前那張了,全篇雕文織采,爛若披錦。」=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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