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雲吉與子星他們坐的是另一條官船,走的是官道,蘇以言尚在船艙里小床上思索著為何要分船走,她目前所在的這是一艘客船改造而來的商船,是孔家的商船,船上的客人也在上船之前便被遣散,她和雲鶴以及幾個侍衛算得上唯幾的客人了,久久思索不出來其中關竅,正準備歇下時就聽見雲鶴前來敲門喚她。
她聽見敲門聲有些急,是雲鶴在喚她,忙穿好衣衫,起身去開門,本欲言語云鶴為何在此時辰還不歇息,就聽見外面鬧哄哄的,似乎是有人在大喊著什麼,她仔細辨認了,說的好像是是』水匪來了『。
就聽見』匪『這個字,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眼中露出懼意。
甲板上的刀劍相互碰撞的錚錚聲闖進她的耳朵里,雲鶴拉著她便往外走去,身邊沒有防身之物,她順手提了一把傘。
船隻正在瘋狂搖晃,她走不穩,踉踉蹌蹌中回頭看見,還有許多的人還在拿著鐵刀從另一艘大船上跳過來,還有一艘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商船,她驚慌失措中只意識到這點——
這夜色太沉了,對面的水匪是有備而來。
她看見一些紅白之色,黏膩之物從肚子裡放出來,突然之間忘記了呼吸,她有些犯噁心。
商船是僱傭了護衛的,但無濟於事,一群沒有經過訓練的護衛,看見匪患這架勢這陣仗立馬就丟盔棄甲,跪著哭爹爹告奶奶的,只求水匪放一條生路,可那些殺人無數的水匪怎麼可能會好心腸呢,一刀一個還不忘將屍體踢進水裡。
還有一些護衛正保持這隊形,拿著刀的手都在抖,但他們護著一個看起來已經不惑之年穿金戴銀的富商正在往後撤退,她聽見他那破鑼子般的嗓音正在嘶啞喊著,「在這地界怎麼會有匪患?大膽,你們大膽。」
護衛們保著他往一旁的小船上撤去,一隻弩箭突然射向他,射掉了他的冠帽,他尖叫著回頭道,「大膽,你們可知道這是孫家的商船?」
聞言那水匪頭子也不再搭箭了,他抬起手動了動兩根手指,水匪們也停下了。
兩方僵持著,他看向船上正隨風亂飄著的旌旗,看不清字,孫家,他舔了舔後槽牙,思索著情報莫非有誤。
這裡是去往睦州必經的水路,十日前,所截下的官船里沒有想找的人,六日前,又截下一
艘客船,人都殺光了還是沒有想找的人,不光水路,陸路上也已經截下來無數馬車,水路陸路都搜遍了,就是沒找到,人莫非是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他從左至右掃視了這艘船上的人,正好受視野所限制,沒看著船側面雲鶴正指揮著侍衛們劃了小船偷偷離開。
他蹙了眉頭,眯了眯眼,只吩咐道,「給我搜。」
那富商見對方不殺不搶了,以為是孫家的名號震懾住了,他也不往後退了,站在原地,不依不饒指著水匪們罵,「搜什麼搜,這是孫家的船,孔司業的船,你們這群匪患真是膽大包天。」
為首的一箭射向他的手指,那富商立馬痛叫起來,他又搭箭,問,「船上可有姓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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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言不再回頭,她只能聽見一聲接著一聲的』咕咚『聲,心裡驚慌失措,她聽見搶劫之間的喧鬧聲,回憶起那晚被抄的蘇家,也是這樣,只是此時此刻,沒有老人小子與娘子的哭鬧聲。
她心中想著事,面露驚恐之狀,一不小心踩著一根繩子便滑了下去,雲鶴將她撈住,顧不得大防了,只半摟不摟地扶著她。
雲鶴只帶了四個侍衛,如今正在他們後面拼殺,雲鶴將她往小船上一放,就回頭了,打算往回走,蘇以言忙拉住他寬大的袖子,「七哥哥,你不同我一起走?」她見雲鶴眼裡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補充著,「我要和你一起,我害怕。」
雲鶴看見她濕漉漉充滿著渴望的眼睛,回過身來,跨步上小船後從懷裡掏出一個核桃形的口哨,輕輕吹了兩聲,那四個侍衛便悄悄往後撤去。
侍衛是老相公給的,訓練有素且武力高強,一絲一毫都未被傷到,像是在黑夜中隱匿了一般輕飄飄地落在小船上,對雲鶴行了禮,「郎君,接下來該往哪兒走?」
雲鶴指了個方向,便有侍衛拿起船槳。
「今夜貼著此船,待天明後再往這個方向。」侍衛順著雲鶴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些不解。
「前方就快到桐廬的地界了,富春江於三里之外分開為兩支,蘭江與新安江,今兒就再走這』大道『,走小道去建德。」他見蘇以言臉色難看,想是此番受到的驚嚇不少,尚未回魂,只將頭埋在膝上,他有點懊惱自己將表妹帶在身邊了,何況她之前在前往雲府時就被惡徒嚇著了。但若是蘇以言說不跟著他走,他心中定又會不快。
他從懷裡取去錦帕,遞給蘇以言,見蘇以言還是愣愣的,不說話,只緊緊拉著他的袖子,他只好緊緊挨著蘇以言坐下,將她已散亂的髮髻輕輕扶了扶,又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她放鬆下來一般,「順便帶表妹尋訪一位高士之遺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