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嘆了一口氣,他雖知曉雲鶴此行定有他的考量,但這是他最為疼愛的孫兒,他緩慢低下頭,老邁地轉動著眼珠,見他跪在下方,知他體弱,害怕沾惹了病氣,雖氣極,心裡又很是不忍,只能很快壓住怒氣,他走上前去伸出手將雲鶴虛扶起來,硬著聲音敦敦教誨著,「你是大房唯一嫡子,你父親還在西線抗敵,此行睦州如此風險,你是否知曉?」
雲鶴點頭,他在祖父面前都是此乖巧知禮模樣,「翁翁,孫兒都知曉。」
「玉清宮應宮正在修繕,集天下名木,奇石等,又有每日動用役使的工匠達三四萬人,前不久宮殿之上忽降下天書,官家如今也不聽台諫勸誡,只一味鐵了心要去泰山封禪,又加上如今邊境外患,自然需要不少錢銀,但若這差使落在蕭黨之人身上,那本就賦稅繁重的兩浙路百姓,恐怕會更加苦不堪言,官家允了我去,正是為了制衡蕭黨,」雲鶴將祖父扶著坐上書房正中那把折背椅上,又將那麈尾遞給祖父,見祖父冷著臉接下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祖父會因為自己自作主張接下差事而訓斥自己。他不想惹長輩動氣,只是此事,險益並存,利大於弊,他於其中所獲,大有裨益。
雲原面上略無表情,指著桌上他題的字,意思是讓他去拿過來。
雲鶴跨步過去取了,見著祖父對自己點頭,才將祖父將將揉得紙糰子拆開,掃上一眼,「翁翁,此......」
「兩浙之地,地方勢力盤根錯雜,當地官員貪墨數量之大,朝野上下誰不知曉,相應的,那兩浙路裡面的官員大多都是蕭黨,朝中但凡自詡清流的官員根本就不願意去碰這根釘子,在官家不倒蕭術之前,這兩浙路難動啊,你又何苦一面得罪他,一面攬下這......」因為人上了年紀,他之前不算發脾氣的一通脾氣下來,也有些疲憊了,像是妥協一般說道,「此名單,你收好。」
雲鶴點頭,笑聲道謝,「多謝翁翁,翁翁可知,孫兒自請此差事,不光是為兩浙路萬民,尚也有自己私心。」
「為蘇謝兩家翻案?蘇家無績應是攪進了這趟渾水之間,被「窩髒」了,」雲原眼睛半閉不閉,他累了,手微動撫著麈尾,一副昏昏欲睡模樣。
檐下鐵馬叮噹聲音愈發響亮,是外間的風起得大了。
「翁翁高見,此為一,」雲鶴聲音朗朗,言語中的銳氣不可抵擋,「二是,孫兒還想將蕭相左臂連根切斷,讓他無法續接。」
他聽孫兒如此說來,事也定,無變局,箭在弦上,總歸是顧全了大局,語氣也緩和下來,「上次,你來問老夫,你表妹之事?老夫便猜到了。但是這為人哪兒能沒有自己私心呢,老夫也曾以權謀私,借著天意上奏大赦天下不是?還累得趙不然連降三級。那蕭家二小子一事,老夫知曉怕也在你在後面操縱,你對阿言如此上心,」他難得如此剖心置腹,說話直白。
少年身負壯氣模樣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見著自己疼愛的孫兒像自個兒年輕時那般傲然屹立,他慢慢摸著花白鬍鬚,眼中的情緒翻滾,「待翻了案,他蘇家回睦洲立足,可要老夫親去給老夫的乖孫兒說個媒?」
雲鶴搖搖頭,言語懇切,「翁翁,此等人生大事孫兒還未得知表妹意見。」
總歸是少年心性。
「罷了,事已至此,告身已下,老夫也阻止不了,你也是個讓人不操心的。此行,莫嫌祖父嘮叨。你上任可是要帶著阿言一起去?她家的案子是個棘手的。可知,此行危殆,阿言她停辛佇苦,你得給老夫把她護住了,當然,你自己也不可有事。你執意去往睦洲,翁翁也出不了力,只能將身邊的侍衛給你,阿杜。」
雲原說完,微舒緩了眉眼,凝目注視著雲鶴,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微熱的茶,雲鶴剛琢磨祖父的話,正準備回答,屋內出現一人,他知這是祖父身邊的侍衛頭子。
「坐下喝點吧,陪老夫說說話。」
雲鶴這才坐下,他將茶雙手遞給祖父,摸著茶水已溫了,又起身去提了湯瓶進來,換了茶水,才打量著進來的人。
見著那人靈敏進來行了個大禮,低著頭,身形雖不高壯,聲音卻中氣十足,震得燈芯子都閃了閃,冒出火星子來,喊著,「老相公,不知有何吩咐?」
雲原擺了擺手,呵呵笑道,「哪兒還是相公,如今只是一普通老丈,你帶著你的兄弟們,跟著老夫孫兒南下去兩浙,務必將老夫孫兒平安帶回東京。」
阿杜想起老相公這話的時候,對方一把**向他砍來,他堪堪回過身子躲避開,想著此刻,郎君吩咐拖延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對著旁邊正接下一刀的阿沉喊道,「阿沉。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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