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姜斗最關心的事,老相公一發問,他的注意又立即轉過去,也跟著問:「怎麼說?」
「陛下提起來七郎,語氣中不見厭惡,若是七郎真上了什麼令陛下不喜的,陛下應不會是這個態度。陛下今日的話,我實在是摸不清。」雲固坐下,喝了一口湯,靜靜等著屋內人的反應。
老相公道:「你摸不清實屬正常。你父親我在陛下身邊那麼多年,也難說能摸清陛下的性子。更莫說你們這不常伴駕的官員了。」
霍友突然道:「恩師,這潭州私礦,學生也記得是涉及蕭黨,當時事了結,本想藉機參蕭黨一本,但陛下按下不表。當地百姓死傷殘重,而那李佑正是當地人,也被關了起來,莫不是正是為了這事?」
「既然陛下讓查,就去查吧。」姜斗道,「還有,陛下說起齊王,那陛下是希望齊王繼位?陛下身子狀況如何?」
這話也只敢在自己屋裡說說,臣子窺探帝王身體,是大不敬。
雲固搖搖頭,「看上去卻是不太好,比不上從前。就是要注意,陳王已回京,恐怕正是為了儲君之位。」
一直到七月初一,皇帝都未曾上朝。
大臣們急得不行,許多奏章等著皇帝批覆。卻連蕭相等宰執都無法踏進皇帝的宮殿,陳讀又是個嘴嚴實的,將下面管理的一點地風聲都透不出來。
許多人私下送禮往雲家來,因為在這期間皇帝只獨見過雲固。皇帝再未見過其他大臣,蕭黨心中也慌,但等了許久,不見雲家對陳王回京一事發難,只認為是沒逮著機會參他,不少官員也去打探了齊王消息,齊王還在封地,整日行事也就看書逗趣了,誰來都不見。
七月初二,有傳言說雲家狀元郎惹皇帝大怒,被關押了起來,結合雲家這些日子以來的低調,甚至抱病不上朝,不與同僚交流走動,八成是真的了,從老相公致仕開始,皇帝對雲家已是沒有了從前的信賴與喜愛。
七月十五中元,皇帝本該朝祭先祖,這可是大事,皇帝卻依舊未現身。
坊間關於此狀況越傳越懸乎,有說皇帝快龍馭賓天了,有說皇帝是不想理朝政,故意不見大臣。
但中元的深夜處處飄蕩著紙錢的氣味。
剛過宵禁。
已是初秋,天尚熱得不行,不動都渾身是汗,動一動那汗就似雨一般的滴,沿途百姓在床上搖著蒲扇未能安寢也是常事,突然聽見外面一行隊兵鎧甲兵胄相撞擊的聲音,百姓雖然不懂,但也知道如此大動靜這絕不可能是皇城司外巡檢的動作,雖是好奇,卻也不敢往外看,只將門緊緊閉著。
待兵隊走過後,才歇下心來。
只要不是金兵攻過來了,其餘的百姓都能關上門來視而不見。
雲府門上兩盞碩大白色燈籠在兩頭石獅子上吊著,為首的隊兵在幾個身著紫袍的人的招呼下,將火把往後傳去,一行人竟不打算敲門直接想搬了柱子來撞門,門還未撞,那雲府門子不知是聽見動靜還是什麼,已經上前來將門一開,險些讓後面排成隊使勁的小兵們摔到地上鬧了笑話。
門子無視掉那背著手的紫袍官員,只硬著頭皮笑著問道:「官爺,可是有什麼事?」
「奉令,抓人。」那頭兒餘光飄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扔過去。
門子接過,發現是樞密院的銅令牌子,心下有了計較,道:「官爺,請問是要抓誰?府上官人們都歇下了,有什麼事,明兒白日再說罷。」
那為首的官兵將門子往旁邊一推,對著後面的軍隊招了招手,「搜!」
「老夫看你們誰敢闖?」
門子倒在地上後,門被闖開,眾人迎著聲音往裡看去,影壁之處不是老相公又是誰?在場的官兵有不少都是見過老相公的,聞言只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那紫袍官員終於轉過身來,還快步上前來見了個禮,正是蕭術,「老相公,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蕭相公,老夫不知你這一出唱的什麼戲呢?」
老相公已致仕,沒有官服,只有朝服,卻也沒穿,只穿著簡單家常衣物站在正中,身上那股氣勢不敢讓人小覷,蕭術道:「貴府上窩藏了謀逆重犯,還望相公你莫為難老夫。」
「哦?」老相公掀開一半眼皮,手肘處的麈尾還正隨風飄蕩,老相公不開口了。雲密道:「謀逆重犯?蕭至道,你莫是昏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