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蕊不知怎的絲毫不想服軟,她挺直胸膛,直言不諱:「竟然少主這般痛苦,為何還要將清公子推出去,這樣即便計劃圓滿但被拉入萬劫深淵的並不是京華堂,而是少主您自己!」
葉曉被其一語中的,便即刻將不自覺袒露在外的,因心中悔恨而拳擊石牆的鮮紅右手,背藏了起來,「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十年了,難道你忘了這十年來他們是如何對我們趕盡殺絕,苦苦相逼。」
「殺父弒母之仇,小蕊沒齒難忘。」
「既然如此,若是如今天下聞名的京華堂的總鏢師,竟會因一己私慾,錯手害了江南同樣盛名在外的第一商行的公子,你說官府到底會為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寨主做主,還是直接查封京華堂?」
空氣中滿是沉默,葉曉見她不吭聲續而道:「孰輕孰重誰都能看出來,我這麼做難道不對嗎?啊?你說呢?」
蘇小蕊同樣緘口不言,亦無法響應葉曉的毋庸置疑,他們是下屬,當為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但在他心裡,不能永遠只有棋子。
葉曉不服,甚至半跪低身下來與蘇小蕊平身而視,他抓住她細弱的肩膀不停地問:「難道我做的不好嗎,難道我做的不對嗎,這樣大家都能想起曾經那個受天下人敬仰的齊雲鏢局,不是嗎,你爹你娘也能大仇得報,大家也能重歸……」
「……曾經的葉總鏢主已經死了,少主!!」
葉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被當頭棒喝,又像被無數曾親眼目睹的血淚所淹沒,叫人窒息與痛苦不堪,蘇小蕊哪怕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他就能獲得喘息的慰藉,茍延殘喘。
旋即蘇小蕊站起身來,退開葉曉,後拱手畢恭畢敬道:「不管少主之後會作何處罰,小蕊都會救下清公子,少主累了,歇息吧。」
隨後她邁開大步,不假思索地離開了齊雲堂,她抹了一把淚如泉湧的臉頰,卻是神色堅毅目光灼然,蘇小蕊懷念曾經那個明媚似火的少主,這麼多年他一心為了報仇背負了太多捨棄了太多,如果他連自己曾唯一相熟的故人也捨棄了,那她所在意的少主就真的死去了。
第10章 纖纖美人
葉曉癱坐在那久久不能平靜,仿佛墜入了渾渾噩噩的一生,無可自拔。
「……爹,我果然無法像你一樣,以德服眾。」
不知不覺,月光已經悄然落下,他抬頭看了眼天色有些自嘲道:「反正都要結束了。」
可他不僅看見了清冷的月光,還看見了那個被他忘記的清河送來的盒子,葉曉並未記得自己有何東西落下,由於好奇,他還是打開了。
這是一把陳舊的雕木小摺扇,上面的雕花鐫刻粗糙,手法生疏難看,用了好木也是糟蹋,總而言之屬實是一無是處。
「這是送給我的嗎,真漂亮,謝謝你阿曉。」
葉曉的懊悔剎那間在心中翻騰而起,爾後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明明相識,為何都要裝作萍水相逢。
林間黑燈瞎火,野狐悲鳴,時不時耳畔生風的氣氛令阿鏡渾身寒顫,清河倆人正躲在外頭石堆處的犄角旮旯里不發出一聲響,直到腳底無聲的孟卓,找尋無果離去後,阿鏡的嘴才從清河的五指中掙脫出來。
「少爺,我們為啥要躲著孟大哥啊?」
清河嘆道:「……我也不知道,但總比被光明正大地監視強啊。」
他果真太低估了涯三的算計,如此這般行不副言,此一時彼一時,若真是小肚雞腸何必又道貌岸然地放他走,待在能解決衣食住行的破寨子裡總好過在這荒郊野外風餐露宿啊!
清河擱心裡不舒服,手裡想找什麼出出氣沒想到一拳掄在了磕磕巴巴的石頭上,痛得一陣掏心撓肺,差點原地打滾當場飆淚。
此時阿鏡拉了拉清河道:「少、少爺,您看那是啥啊?」
「別動,我正在想事情。」
「不是少爺,您快看看!」
當清河一回頭,就正與不遠處昂起的蛇頭見個正著,他渾身一冷便向後一倒,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幾乎呼之欲出,整個人更如靈魂與身體顛倒分離,若不是有背後那塊石頭攔著,誠然他自己定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幾里地,精神體力都會遠超於打了雞血。
蛇頭正吐著信子,倆人噤若寒蟬,甚至大氣不敢出,這黏悶空氣就更是令人窒息,可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瞬間,清河的一隻腳不自覺地向後移了移,原本只有一條蛇的旁邊,驀然昂起了第二條頭。
接著是第三條,第四條……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條蛇還拖家帶口出門覓食。
夜色茫茫中,不知是誰先叫了聲:「跑啊——!!」
聽到動靜的孟卓立時往後飛奔而去,腳下功夫不可謂是不輕快,可當他趕到時清河與阿鏡的身上也各自掛了幾條蛇,打滾又慘叫。
「救命啊!」
「要死了要死了!」
孟卓先是一驚,但當看清了那些蛇的模樣之後又如釋重負,上前灑了幾把雄黃粉,這些蛇就自己爭先恐後地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