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被帶到這個糟糕的世界來……」
她說得有些難過,越說越鬱悶,索性翻了個身,讓布頭小人坐起來。
一抬眼,卻對上童霜玉的目光,髮絲中摻白的女子正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她。
但卻又不像是在看她,只是目光落在她身上,瞳仁卻在怔愣。
「看我做什麼?」林琬瓔有些不高興道。
「……沒什麼。」童霜玉微微垂眸,收回自己的視線。
林琬瓔卻在此刻於心底生出一種鬼使神差的微妙感。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然張口就問:「童霜玉,你媽媽是什麼樣子的?」
「媽媽?」童霜玉有些疑惑的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
「……就是阿娘。」林琬瓔說,「你們叫母親,阿娘,娘親。」
林琬瓔也不知曉自己怎麼鬼使神差的就想到這個問題,開啟這個話題。
她只是在那一瞬間,突然發現,在她關於這個世界的上千次輪迴,上萬次存檔讀檔之後,竟然沒有得到過關於童霜玉父母的半點兒信息。
她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只一位兄長。
而在這之前的經歷,都好似被憑空截斷。
「母親,阿娘,娘親。」童霜玉慢慢重複著這每一個稱呼,「……媽媽。」
她垂下眼,又喝了一口碗中的熱湯。
「我沒有母親。」
她說,「我從記事起,便跟著兄長了,沒有旁的人。」
「那童霜翎也從沒同你說過關於你阿娘的事情嗎?」
……
童霜玉目光看著林琬瓔。
雖然早已知曉眼前這隻布頭小人對於兄長也有一定的了解,可是經年之後,再度從他人口中明確的聽到兄長的名字,還是讓她心口仿佛被抓緊了一般,微微的疼痛。
「沒有。」童霜玉再度垂下眼,「兄長從未同我講過。」
林間風聲簌簌而過,仿佛遮掩什麼一般,蓋過原本默而無聲的寂靜。
片刻後,刀劍相交的聲音自遠處林中傳來,隨即強烈的氣勁掃過枝葉。
童霜玉喝盡了碗中最後一口湯,站起身來。
林琬瓔跳上她的手腕,順著胳膊爬到她肩上,一掃方才的懨懨:「走!沖!」
林間,黑色衣衫的少年馬尾高束在腦後,右肩、左腿、腰腹各有一處見血劍傷,以左手持著劍,勉力在鋪天蓋地落下來的劍氣之中閃避躲藏。
靈力的劍氣擦著他脖頸而過,割下一縷發尾,沒入一棵碗口粗的小樹身上,樹身瞬間斷裂,如崩摧折。
「妖孽!還敢往哪裡逃!」在他身後,追著他的白衣長老厲聲呵斥道。
游無方左手緊緊握著劍,支撐自己的身體,全然不回頭看那長老,只顧躲藏。
白衣長老便又呵斥道:「孽畜!你師父收你入門下,悉心教養多年,你竟做出如此忤逆之事,偷盜宗門寶物,與魔修勾結!今日老夫便替你師父清理門戶!」
話音落,又是數道劍氣落下,磅礴壓頂。
而游無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加上身上傷勢累累,縱然有心,也再無力躲避反抗。
他握著左手中的劍,從心底生出一片無力之感,意識到自己今日將命絕於此,不甘的閉上眼睛。
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甚至劍氣刮過皮肉的風聲都不曾存在。
周遭一片寧靜,僅微風拂掠耳發。
游無方年愣了一瞬,睜開眼睛,向著劍氣來的方向看去。
數十道劍氣凝聚在半空中,仿佛遭遇到阻澀般懸停著,半透明的劍形有如冰凝。
下一瞬,這冰的凝聚便生出裂隙,寸寸向外破碎開來。
然後譁然一聲,散作強橫的氣勁反彈回去。
隨即一道冷冽的氣息向他奔來,按住他的左肩,森黑色的魔息呈現,將兩人身形掩蓋。
周遭變換,地轉天旋,等再回過神來,游無方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一個新的場景。
……
是間開在荒野的客棧,可以肯定往來沒有多少客人,僅擺設的四張方桌其中兩張落滿了灰塵。
「坐。」微微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