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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阎桃真的给了机会,如果仲岁真的要跟浮喜长相厮守,那山岁永生永世应该都会闭口不言了。
分明,山岁才是先来的。
阎桃的无奈都写到了脸上:“山岁,你不是哑巴。”
山岁:“那大概是大人教的不好,没有教山岁做个心直口快的阴官。”
她难得是说了句玩笑话,阎桃却愈发笑不出来,她当真是觉得她也有几分问题了,她拧着眉,尽量平淡地说:“我会安排阴差帮你分担一些的。”
山岁摇了摇头:“不要紧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一个人,听着更为凄惨了。
阎桃没那么明白情字,只是觉得它害人不浅,她将铜镜丢给了仲岁:“等着她来冥府,还没变心,我成全你们。”
嘴上说着成全,只是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但粗枝大叶的仲岁才不会管这些细节,她的身体被地狱火炙烤着,分明都烧到血肉模糊了,居然还是能笑得出声,甚至大声反驳着阎桃:“阿喜当然不会变心,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阴官。”
她又在骂阎桃了,按着以前,阎桃是绝不会搭理她的,只是这次她想起来了那跪在冥王殿的瘦弱身躯,想起那坚定又温柔带悲的眼睛,她将地狱火的火花溅的更高了一点,冷冰冰地说道:“仲岁,阴官才不是铁石心肠。”
仲岁被烫的胡乱叫着,一声高过一声:“阎桃,你还不是铁石心肠,我看你就是要谋害我!我要见山岁!我要跟她说你要谋害她长姐!”
她受了委屈倒是念叨的都是山岁,那喜欢人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山岁呢。
仲岁实在是吵得厉害,在耳朵都要被仲岁震聋的时候,阎桃不由地怀疑山岁是不是也瞎了眼,怎么会喜欢这么个麻烦。
——
山岁喜欢仲岁。
这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
山岁是背负着厄运而生的,缠绕她生命的人总会充满不幸。
她其实很喜欢小孩,因为初生的生命是那样的纯净美好,山岁曾经在火海里救出过一个婴孩,那是她抱在怀中的第一个生命,也是让她无法再回忆的悲痛过往。
大火是突然烧起来的,这从一定因素上来讲就是命定的灾祸,其实山岁是不该出手搭救的,这是天灾而非鬼祸,也非妖邪作祟,按理说不该阴官来救的,只是山岁听到婴孩的啼哭声还是心软了。
她救了女婴,当然也害了她。
抱着女婴的时候,山岁是开心的,她还从未接触过这样幼小稚嫩的生命,软乎乎的,落在怀中很轻很软,她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女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逃出生天,停下了啼哭,露出笑颜。
山岁伸手去碰她的时候,女孩还在她指尖蹭了蹭,那柔软的触感,山岁记了许久许久。
可笑容是瞬间停顿的。
她几乎是看着女婴在她怀中衰老破败的。
分明上一刻还是孩童,但下一刻她的脸就慢慢长大,越长越老。
身躯还是需要山岁抱着的婴孩,可脸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就连稀松还没有来得及长全的头发都变成了银白色,落在指尖,钻进心口,掀起阵阵疼痛。
女婴逃离了火海,但还是死了,死在了山岁怀里。
初生的生命比常人更为脆弱,她完全经不起黑色曼陀罗的洗礼,凋零的快速彻底。
山岁将女婴的灵魂带回了冥府,求着阎桃给她安排最好的轮回,以此来赎清自己的罪孽,只是她偶尔望着指尖的时候还是会心痛不已。
原来,她触碰不了生命。
她虽跟仲岁平起平坐,但她们并不一样。
仲岁可以热烈地拥抱生命,可以拥有体温,可以感受温暖。
阎桃说仲岁提议白昼黑夜分开降临阳间是因为她的懒惰,但山岁并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仲岁的热烈本就该融进白日里,站在阳光下。
感情变化的开端是因为仲岁发现她不敢触碰生灵,将一只柔软的白毛兔子塞进了她怀里,然后笑盈盈地跟她说:“你瞧,我就说不会有事的,你只是身上冷了些,哪里就碰不了,只要用灵力温着,兔子就不会冻死的。”
看着在她怀里待了许久,依旧活蹦乱跳的兔子,山岁明白了什么。
命运并不会眷顾她,因为黑色曼陀罗从一开始就跟死亡如影随形,她还是地魂属阴,浑身阴冷,虽是灵,但比鬼的温度更低,但命运会眷顾仲岁,所以只要仲岁在她身边,愿意将她的幸运分给她,她就可以触碰生命。
大概从诞生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是要喜欢仲岁的。
仲岁是她的幸运,仲岁可以掐断她的厄运。
可命运让她爱她,却不让仲岁同样以热烈来回应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