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僅僅過了三天,林莞便受不了了,她趁著書生睡著,偷偷回了娘家。
雖然從小到大,家裡的髒活累活都是她在干,但父母平日裡對她還算不錯,或許是因為她很懂事的緣故,幾乎從未對她說過重話。
反倒是她一直疼愛的弟弟,言語之間總是奚落諷刺她,瞧不起她,說她生來就是個受罪的賤命。
可讓林菀萬萬想不到的是,印象中對她還算不錯的父母,卻硬生生將她拒之門外。
她如今還記得,那天的雨很大,噼里啪啦落在她身上,將她身上的傷口都泡得發了膿。
而那個記憶中,總是看不起她,瞧不起她的弟弟,卻破天荒地舉著一把傘,成了她片刻的避風港。
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而後說,「我背著父母偷偷攢了一些銀錢,我送你逃離吧。」
林菀從來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她當即決定要逃,可還來不及等她實施,她那親愛的父母將書生帶
了來。
她又被抓了回去。
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書生不但給她戴上了鐐銬,還限制了她的活動範圍,她沒了逃跑的機會。
直到二十歲那年,她感染了傳說中治不好的瘟疫。
是的,她被那書生直接丟到了亂葬崗,就是在那裡,她遇見了江英,重獲了新生。
這三年來,她跟在江英身邊,做著府里的管事,所有人都很尊敬她,她幸福地幾乎要忘記了從前那段不堪的過往。
直到那天在街上偶遇到母親,她原是打算裝作看不見的,可偏偏她那母親的眼光卻是個毒辣的,一眼就瞅到了她。
她驚喜又驚訝地撲到她跟前,將她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個來回,嗔怪道,「好你個丫頭,穿著料子這般好的衣服,想必是發達了吧,卻也不管你父親同我還受著苦呢。」
當時林菀心中只想冷笑,當年你們是怎麼對我的?如今又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莞並沒有心軟,哪怕周遭的人都聽信她母親的讒言,爭先恐後地罵她沒良心,她仍然裝作聽不見看不見似的溜走了。
此後她好幾天沒有出門。
又過了段時間,她原以為他們見不到她,該放棄了。
卻沒想到終究是她低估了他們的耐心。
她剛走到街上,就被人拉扯到了一邊。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除了母親,父親也來了。
林莞本想像第一次那樣,不管不顧轉身便走的,可父親說,「你阿弟時日不多了,你真的捨得不去見他最後一面嗎?」
林菀渾身一震,當即愣在了原地,她腦子有些混沌地問,「阿弟他怎麼了?」
母親見她面上有了鬆動,連忙滿臉堆笑地挽起她的胳膊,親切道,「你跟我們回去了不就知道了。」
因著阿弟當年對她說的那句幫助她逃走的話,她無法就這樣放任自己的弟弟不管,當即道,「那我們快走!」
她的父母這會兒倒是不著急了,不著不慌勸慰她,「先別著急,你得回去多帶點錢來,好給你弟弟看病。」
林菀此次出來便是負責採買的,她是帶夠了錢的,便說,「我有……」可話說到一半,她卻頓了頓,「那你們且在此處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她得回去跟笙笙知會一聲,自己的去處,以免她們擔憂。
接著便對跟著她一起出來的侍從道,「你們就按照我之前同你們說的去採買,我有事,這次就不跟著去了。」說著,將手裡的錢袋給了其中的一位負責人。
這些人大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不會有什麼問題,林菀也不擔心會出什麼差池。
林菀的父母見林菀當著他們的面,把那滿滿一袋銀錢給出去,眼神別提有多心疼了,但是一想到林菀待會兒要回去,可能會取更多錢出來,便內心稍許安慰。
林菀並沒有讓兩人等多久,不多時便回來了,背上多了一個包裹,「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林菀父母盯著林菀背上的包裹,眼底金光直冒,別提有多開心了,「走走走。」
只可惜此時的林菀還不知道,她不但沒能見著自己的阿弟最後一面,還差點將自己搭了進去。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林菀跟隨父母回了家,四處張望著,卻並未如意見到阿弟,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阿弟呢?不是說他病了嗎?我怎麼沒看到他?」
林母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道,「你阿弟他這幾日都在神醫處,神醫為給他更好地治病,特意囑咐了這幾天不要去打擾他。」
林父在一旁幫腔道,「你也知道,你弟這次得的病幾乎是個救不活的病,幸好遇見了神醫,這才有了一線希望,只可惜……」
「可惜什麼?」林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