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說話,月光從落地窗里灑下來,照在地板上一片清冷的藍,閃著粼粼的光。
凌脈想到上一次裴丘沉說他們回不到從前,他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想法和情緒,難過嗎?可能有點,但也只是淡淡的,像漂浮在空中的塵粒。
離開圓娛後,凌脈重新返回校園,練習生的那三年像憑空蒸發了。他埋頭於學習中,近乎忘我,時間也被他拋到腦後。
再次得知裴勉……那時候已經作為TAOG隊長出道的裴丘沉的消息,是因為一場事故。
出道舞台的排演上踩空墜下樓梯,還好有護網攔了一下,只受了點輕微的傷。
這事還是周鈺給他打電話,他才知道的。
最後一直罩著他們這幫年紀小的大哥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小鬼,還生氣呢?你咋把我們都刪啦?」
凌脈當時只回了一個字。
「啊?」
學校不允許帶手機,他都是放在家裡,那段時間也確實沒什麼心思玩手機。
周末回到家,看到周鈺打的電話還猶豫了會兒要不要接,有什麼事為啥不能在微信上說。
結果是他把人家給刪了。
看到微信上空白的分欄時,凌脈腦袋也空白了幾秒鐘。
怎麼會不見了呢?
前不久那些聯繫人、聯繫方式都好端端的在那裡。
他一下慌了,跟周鈺又是道歉又是解釋,最後可憐兮兮問周鈺能不能把其他人的帳號發給他,他這邊都沒了。
周鈺在電話那邊講,「啊……怪不得,行,一會兒簡訊發你,你加的時候最好和你哥解釋清楚,他最近脾氣差的要死,你做好心理準備。」
凌脈說:「嗯嗯,我一定。」
後來把事情搞清楚了,他在好友申請上寫:【對不起啊勉哥,我爸媽背著我把你們所有人都刪了qwq】
他特意打了個表情賣乖。
過了兩天,裴丘沉才同意申請。
並且給他回復。
【刪得好。】
第十四章
微信重新加回來,他們的交流卻日益減少。
隨著TAOG的出道,大家的事業有了進一步發展,回歸到校園的凌脈也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他和裴丘沉的最後一次對話,停留在自己36秒的語音上。
後來換了手機,那些聊天記錄也沒了,凌脈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才是那個沒有回裴丘沉消息的人。
但這些也不重要了,因為裴丘沉再沒找過自己。
空降進團後,真到了互相加聯繫方式的環節,凌脈還裝模作樣拿出手機挨個掃,實際加上的只有郝燕然。但凌脈很聰明,給隊裡其他人都發了統一的表情包,這才真正敢確認,裴丘沉沒有刪掉自己。
從前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他知道裴勉有起床氣,早起會低氣壓,知道他睡不夠就會很犯困,所以每晚都儘可能早的熄燈。
但是重新加入到組合里,周鈺告訴他,裴丘沉成功戒掉了睡眠。
凌脈半信半疑的。
此刻又站在深夜的階梯上,每往下走一步,他的影子也跟著下沉,最終滑至堅實的地面。
每走一步他都更加肯定,那些他自以為熟悉的回憶正在消散,重新組成眼前這個人。
拋卻曾經的室友關係,拋卻那三年。
裴勉是裴勉。
裴丘沉是裴丘沉。
「你又睡不著嗎?」這一回,還是他主動開口,問還在客廳的裴丘沉。
裴丘沉聞言起身,「這就去睡了。」
「噢……」
凌脈遲疑一下,眼看裴丘沉要和自己擦肩而過,還是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
「不想和從前一樣也沒關係,我們重新認識就好了,你說呢?哥哥。」凌脈說。
一直以來是他用錯方法,總在以過去的視角看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裴丘沉一直都更敏感,他不會允許那空白的兩年半被隨意抹消。
好久,沒人講話,周圍靜得連月光的影子都在水池裡打顫。
「如果我說不好呢?你又要怎樣?」裴丘沉的聲音稍沉,在寂靜的夜裡迴蕩。
「可是我們已經重新認識了呀,從那天我說自己的名字,脈脈不得語的『脈』。」凌脈還在努力爭取。
「你真認為我記錯了?」裴丘沉認真看他。
「還是有這種可能的嘛……『脈』本來就是個多音字。」
凌脈好心為裴丘沉解釋,卻見聽了自己描述的對方臉越來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