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裴丘沉不讓他提那三年,他就乖乖配合,此後一聲「勉哥」都不叫。
裴丘沉提出要一起睡覺他興高采烈,後來拎著他的後衣領把他驅趕出房間,他也只是眼巴巴問一句為什麼。
不給他答案也沒關係,他是沒脾氣的羊羔,是裴丘沉拼命想避開又無法真正遠離的存在。
爭取到個人外務後,裴丘沉是隊內發展最好的人,不缺錢以後就立刻搬出了集體宿舍。
凌脈的回歸讓整個組合變得不一樣,他跟衛盼是同期生,和周鈺的關係也不錯,連此前不熟悉的郝燕然都樂於袒護他……
裴丘沉住進公司安排的別墅的第一天,周鈺便意味深長地笑著說,「乾脆把你租的房子退了唄,還浪費那錢幹嘛?」
裴丘沉沒打算常住,一切不過是為了工作,團綜錄製要求全員到場,他雖然有自己的車,但折騰一趟很麻煩。
他住在別墅里只是為了方便,教凌脈跳舞也是對方跳得太差勁,他看不過眼。
私底下周鈺說:「你在鏡頭前收斂一點,麼兒的腦袋要被你盯出洞來了。」
裴丘沉只當他是胡扯。
他的確在意凌脈,但那不過是身為隊長的職責,他需要及時確認自己隊員的狀態,以防類似前隊友的事件發生。
裴丘沉給他一切的偏心和執拗找合適的理由和藉口。
半夜坐紅眼飛機趕回來,坐在黑漆漆的客廳里下一秒就要睡著,心裡想著的卻是,
見他一面。
他知道凌脈有起夜的習慣。
去年參演了一部電視劇,裴丘沉在裡面演一個戲份不多但人設出彩的男三號,吸引了一批顏粉也被網民罵慘了,罵他演技爛像個木頭,特意放慢成一幀一幀截出最丑的一張,四處傳播。
裴丘沉本身對演戲沒有什麼興趣,只是公司安排了工作,他就去做。
他的演技不好,演過最好的情緒是對著凌脈假裝冷漠。
可對面和他搭戲的是個笨蛋,冷漠也要湊上來,和三年前相比只有身高和樣貌有變化,說話的語氣、眼睛彎起的弧度都和記憶里如出一轍。
一次、兩次,他還能應付,只要對凌脈狠一點、凶一點,他們之間能夠劃清界限……
可真正說重了話,夜裡睡不著的也是他。
要翻來覆去地想,掐針計秒地數,最後又走到客廳,等凌脈半夜起來去廁所。
他故意等他。
月光透過落地窗,直直落在腳下,銀燦燦的一束光,如同海底的月,無法被打撈。
兩個人都對視上了,他也還要等,等對方主動和自己說話。
終於等到了,心裡那口氣才算松下來。
沒生氣,沒生氣就好。
裴丘沉還以為自己早就長成了大人,實際上只是套著成熟穩重的笨重外殼示人,情緒完全緊繃著。
凌脈不一樣。
凌脈每次,都不會讓他的期待落空。
儘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惹了裴丘沉生氣,他也會先表態,先主動和對方說話,先把柔軟的肚皮露出來。
「不用跟我道歉,你沒做錯任何事,脈脈。」裴丘沉說。
正好凌母從廚房出來,問他們兩個在幹嘛。
凌脈立刻朝他眨眼睛,表示都懂得,在他家人面前還是要裝一裝。
裴丘沉說:「我是說真的。」
「我都懂。」凌脈說著直接走下台階,拉著他往樓上走,凌母說還差最後一道菜就可以吃飯了。
他回:「我知道,我先帶我哥去他房間看看。」
十四歲的時候他這麼叫裴丘沉,十九歲也照舊。
相比於裴丘沉的耿耿於懷,凌脈心底沒有那道隔閡,哥哥永遠是哥哥,不要說兩年,就算十年後也是。
走之前,他還是徵詢對方的意見:「你跟我上去瞧一眼吧?我怕過了這麼久,你忘記是哪個房間。」
裴丘沉抿唇,任由凌脈抓著自己的手腕往前走。
「脈脈。」
「嗯?」上了樓梯,凌脈在前面十分自然地應道。
「現在這裡沒有其他人,所以我這麼叫你也是出自真心。」
「哎呀,不用說了,我都懂。」
「你不懂。」
氣氛有些微妙起來,凌脈鬆開手,轉過頭有些不確定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