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禮貌啊。
他手指一點點把紙巾攥緊,指尖又蜷縮起來。
稍微緩過來一點,凌脈跟他爸說:「都別喝了,這大中午的,多吃點菜不好嗎?」
凌父說:「好,都聽你的。」
他脾氣一向好,老婆的話他聽,兒子的話他也聽。
手底下帶的幾個學生來家裡做客,他也願意跟人喝酒,吩咐阿姨炒幾個菜,就和人家掏心掏肺地聊起天。連凌母都看不過眼,說他這樣教學生,哪有一點當老師的威嚴。
「我課講得好不就行了。」凌父義正言辭。
今年又帶了個研究生,來家裡做客兩回,一次趕上凌脈在家,還有一次凌脈收拾收拾出道了,電視上的GG正播著。
帶金絲眼鏡書卷氣厚重的學生說:「老師,那個是小脈嗎?」
凌父都驚了,「這你都能認出來?我和你師母第一次看都沒發現那橘子是他!」
凌脈人生的第一支GG片在家族群里流傳開的時候,凌脈還直呼: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他是開玩笑說的,不知道家裡人又是怎麼和親戚溝通,本來還一直往群里發表情包的那些人全都消停下來,真就一張不發了。
這也導致凌脈跟家人說話總要斟酌一下,因為不知道哪件事情,他隨口一說爸媽就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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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撤下去了,聊天還在繼續。
凌脈眼看著裴丘沉從脖頸到耳根一點一點爬紅,不免擔憂,也顧不得心裡的彆扭,手在桌下戳了戳裴丘沉的大腿:「哥,你要難受就先回房間歇著吧。」
機場這一趟有夠折騰,自己還睡了一會兒,裴丘沉又是負責開車又是甩掉尾隨的人,比自己還要辛苦。
裴丘沉卻斂眉,朝他父母的方向看了眼,搖了搖頭。
他的確有些醉,但不至於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剛出道時應酬是常有的事,酒量早就練出來了。
雖然這頓飯是吃完了,但長輩還沒下桌,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先離開。
凌脈立馬看向爸媽,凌父凌母見狀也都勸兩個人先回房間睡一覺,家裡阿姨上來收拾碗筷,配合下來不到十分鐘餐桌都收拾地乾乾淨淨。
裴丘沉還是不肯就這麼上樓,凌脈拉他到一邊,說:「我家沒那麼多規矩。」
「嗯,你家你就是規矩。」裴丘沉說。
凌脈搖頭:「我家我媽媽最大。」
「是嗎?我看不見得。」
裴丘沉看他,眼神似笑非笑的,眸色依舊漆黑,但帶了一點渾濁的醉意,將一池的潭水都攪亂了。
以往凌脈缺心眼二百五,一定會回「是的」,今天卻品到裴丘沉話里的深意。
家裡的大事的確是凌母做主,但有關於凌脈的事情,從來都由凌脈自己說了算。
哪怕非常不支持凌脈去娛樂公司當練習生,可他們還是給了凌脈自由選擇的機會。
他們給凌脈的愛太拿得出手了,乃至於凌脈成長到現在,依舊無憂無慮。
裴丘沉的手機放在桌上沒來得及拿走,忽然響起來。
良姨收拾桌子時看到,連忙摘了手套遞過去。
手機是靜音的,只有震動聲嗡嗡個不停。
凌脈離得近,以為是經紀人打來的,一眼看到上面的聯繫人姓名。
裴晨洋。
連名帶姓擺在那裡。
凌脈抬起頭,對上裴丘沉眼睛,漆黑的墨色又聚攏回來,濃重陰鬱。
手機還在他手裡持續震動。
凌脈咽了咽口水,「你不接嗎?」
「嗯。」裴丘沉應了一聲,緊接著又說:「借用一下洗手間。」
他說著便往衛生間走,順帶關上門。
和凌脈美滿的家庭不同,裴丘沉家是個破爛攤子。
裴晨洋是裴丘沉的弟弟。
但裴丘沉從沒在媒體面前提起過,更準確一點說,他連自己家都很少提及。粉絲知道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憐。
凌脈可能是了解最全面的人。
因為他去過裴丘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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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圓娛當練習生的第二年,他和裴勉處成了不冷不淡的朋友關係。
裴勉偶爾會教他跳舞,會陪他起夜去廁所,凌脈會早起叫裴勉起床,晚上帶飯回來兩個人一起吃。
訓練枯燥又無聊,考核又總是緊張刺激,重複的生活日復一日地過,他們之間也形成了某種默契。
裴勉經常不拿手機就出門,凌脈好幾次看到他的手機擺在桌上可憐巴巴地持續震動但沒有人接。
等到裴勉回來,他提醒剛剛有個電話打進來,對方連看都不看就把手機扔進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