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只說了三個字。
「滾出去。」
那人臉色馬上不好看了,「裴勉你……」
「裴晨洋,你又皮癢了是不是?」老遠,有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像電視劇里唱山歌的嗓音,遼遠闊亮,「別去打擾你哥,趕緊給我回來!」
門口的人一聽這話,脖子立刻縮了下,又瞥了裴勉一眼,蠻不甘心地走掉,「沒有啊媽,我真冤枉!就是看哥回來了,過來打個招呼。」
凌脈愣了好一會兒,指著外面的人道:「這個總該是親戚了吧?」
「我弟。」
「……」
凌脈等了一會兒,知道對方不會再解釋更多。看裴勉忙前忙後收拾屋子,便問:「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有。」裴勉說。
凌脈乖乖等著被派發任務。
裴勉:「你去坐著。」
凌脈:「……」
屋子裡蒙了一層灰,看得出好久沒人住過,收拾了一下午才收拾乾淨,凌脈幫著換了床單被罩,在他看來這裡什麼都是稀奇的,包括剛才那個沒禮貌的人。
對方竟然是裴勉的弟弟!
一點都看不出來!
屋子裡生爐子鬧了好大的煙,裴勉趕他去外面呆會兒。為了不礙手礙腳,凌脈出來了,在水井邊瞎轉悠。
「哎,你,就是你。」
有人叫他,又是那副黏膩的口音,像是鼻腔和嘴巴粘在一塊發出的。
凌脈回頭,看見裴晨洋朝自己走來,自認禮貌地叫了聲:「表弟你好。」
裴晨洋的臉色古怪起來,眼裡有了明顯遲疑和思慮,「什麼表弟?裴勉跟你胡說的?」
「啊?不是表弟?我亂猜的。」凌脈也有點窘,不是表弟?難道是親生的,一家人?天哪!「對不起啊弟弟。」
「……你多大就管我叫弟?」裴晨洋簡直無語,凌脈看著比實際年齡還小,個子沒長,冬天穿得又厚,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像雪地里滾出來的球兒。
一交流發現裴晨洋比裴勉小兩歲,大了凌脈一歲,今年十六了。
凌脈:「呃,不好意思……」
「沒事。」裴晨洋倒是大氣,一揮手,「你是我哥的朋友?」
凌脈點頭。
裴晨洋又上下打量他,「城裡來的,你這身衣服多少錢?」
凌脈愣了愣,「不太清楚,家裡給買的。」
雖然裴勉說他不想回答可以不答,但對方好歹是裴勉的親弟弟,凌脈還是選擇誠實。
「看料子就不便宜,你家應該挺有錢的?」
「……」
裴勉把爐子生好了,出門叫凌脈進屋,看到的就是這副光景。
水井旁邊,倆人各自拿著手機,腦袋對著低頭看。
他的臉色瞬間不好了,快步走來,叫凌脈名字。
凌脈猛地抬頭,裴晨洋也把手機塞回外套口袋裡,笑得挺燦爛,「行,那就這樣,有空多聯繫啊凌哥。」說著還朝凌脈打響舌,小流氓似的。
他走了,裴勉正好過來,看都不看他弟,只管瞧著凌脈,那雙眸子黑黢黢的,在白日天光里沉地發亮。
「聊得這麼愉快,這就互加好友了?」
然後不等凌脈說話,他扭頭就離開,任由凌脈叫什麼都不給回應了。
屋子裡一下暖和了,外套穿在身上滾熱,凌脈脫了衣服,摘掉帽子攥在手裡,跟著裴勉身後,「勉哥,你生氣了?」
「我生什麼氣?」裴勉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很冷淡地開口。
「勉哥,你家情況是不是不太好啊?」凌脈小心翼翼問道。
裴勉蹙眉,「裴晨洋跟你說的?」
凌脈沒吭聲。
過一會兒,他頭低著,「我來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一家過節了……」
「我不和他們一起過節,你來不來都一個樣。」裴勉說著一頓,醞釀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我不知道裴晨洋跟你說了什麼,你既然那麼信他,現在直接手機上問問不就好了,還來問我幹什麼?」
凌脈一懵,連忙澄清,把剛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裴勉聽完立刻坐不住,「凌脈,你錢多燒的?你借錢給他?!」
凌脈有些傻眼,「啊,我想著他是你弟弟……總不能……」
總不能不還錢吧?
其實借出去他也沒想著能要回來。
一千塊。
他壓歲錢遠不止這個數。
話沒說完,裴勉已經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