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航穎出事後,團隊本來是要解散的,是唐總還想再試一試,才想出空降的辦法填補空缺。」郝燕然說,「你一點都不知道?那他們當初是怎麼找到的你?」
「就是,打了個電話。」
「你就來了?」郝燕然感到不可思議。
那也沒辦法。凌脈當時太需要那個機會了。
當然思考過好事怎麼會突然砸到他頭上,但不管好事壞事,他都不想遺憾錯過。
「你剛剛說的『回家種地』的那個人,」凌脈抬起頭來,「……是姜航穎嗎?」
郝燕然說:「看來你也不算特別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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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丘沉的工作結束,回來前一天,收到周鈺發的照片,是郝燕然和凌脈坐在練習室一塊說話。
很普通的一張照片。
周鈺:【麼兒也不找我聊天了,天天跟老三一塊聊,什麼情況?】
裴丘沉也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本以為沒可能的事情,凌脈絕不會給自己響應,只會像拒絕他父親的學生那樣拒絕他。
他只是把他當做哥哥。
再進一步就會掉進深淵。
凌脈有良好的家庭,愛他的父母,真要踏前這一步跟他這種人混在一起實在是沒有必要。
之所以空降進團,也是為了自己的夢想。他們之間要做隊友,做最普通的同事。
他給過凌脈機會,親手把他推遠,然後又看他一次次地靠近,沒有倦怠、不厭其煩。
那天在裴丘沉房間裡,凌脈又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他說:「無論是男是女,大家都一樣的,『喜歡』沒什麼不好的,是不認真對待的我不好。」
他說:「我決定不逃避,認真表達過我的感謝了。」
他說:「哥哥,你也只比我大三歲而已,不是所有事都需要自己一個人扛。」
於是,裴丘沉說:「那如果我說我愛你呢?」
整整三年的相處沒有察覺到的情愫,卻在分開的一瞬間,思念瘋長,然後明白了一切。
原來他喜歡他。
喜歡和自己相同性別的凌脈,和他住在一個屋檐下,本應該被他當做弟弟一樣照料的凌脈。
分開後才意識到那種感情叫喜歡。
但又太晚了。
兩個人踏上截然不同的路,他對他的感情早就變質。
但十幾歲的少年最容易變心了,他也會慢慢走出來。身邊沒有人時才最有安全感,不會患得患失、疑神疑鬼、顧前瞻後……
裴丘沉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從記事起到現在,沒人期待他。
那些小心翼翼防備的眼神,他們也怕拴不住他,怕他會撲上前來反咬一口。
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時候凌脈卻告訴他,自己可以跟他分享。
真的可以嗎?真的可能嗎?
裴丘沉沒有立刻相信。
告白是假。
但感情是真的。
他還是警惕,步步為營,想要給凌脈反應的空間,想他能夠想清楚再響應自己。
因為他只能接受唯一的回答。
可現在又有人來打擾他。
誰都能和凌脈成為朋友,朋友不是獨一無二。
戀人才是。
第三十七章
仿佛是一夜之間,本來還算暖和的氣溫陡然下降,從訓練室出來一路回到宿舍,呼吸暈出的霧氣消散在路燈的強光下。
凌脈推開宿舍的門,屋內比外面還冷,冰窖一般,令他止不住打顫。
熟練地去摸燈的開關,先摸到的卻是一具結實的肉體。前一秒全身還冰冰涼涼,這一秒直接回溫,尖叫出聲。嘴巴被捂住,漆黑夜裡借著月光,看清藏匿在黑暗之中的人的臉。
凌脈:「……」
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是隔壁聽到聲音趕來的郝燕然,問他怎麼回事。
凌脈面對著裴丘沉那張冷然的面容,微垂的眼睫蓋住眼眸里深邃的濃黑,有那麼一點楚楚可憐的味道。
但多半也是凌脈腦補。
他徹底放鬆下來,對門外的人講:「沒事,燕然哥,我看錯了,還以為屋裡進老鼠了。」
黑暗裡,裴丘沉因為「老鼠」這個詞,目光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