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暮眼前又浮現朝笙脖子上錯縱的紗布,怔怔了許久,心想,她一定很痛吧。
謝家決定以一次盛大的宴會揭開許雲暮的身世,許多與謝家交好的世家都收到了邀請。
言喬言樂在來看望朝笙時還特地來問了她。
「這可真稀奇,瑾姨可不是愛大辦宴會的人。肯定是有什麼大事情。」言樂正襟危坐,帶來的鮮花還乖乖的抱在懷中。
朝笙百無聊賴地倚在床頭,想著許雲暮什麼時候才再來找她:「到時候樂樂你就知道啦。」
言喬摸著下巴在那琢磨:「難道是因為朝朝你出了車禍,要辦場宴會沖沖霉運?」
朝笙車禍後精神頭一直不太好,言喬又特能說,已經在她房間叨叨許久了。她已經十分困了,但是言喬太沒眼力見了!
朝笙敷衍地點頭,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猜吧猜吧,到時候絕對會嚇一大跳的。
言喬又想到自己是來看朝笙的,不能光打聽宴會。他在朝笙面前早就暴露了本性,伸出爪子亂舞:「讓我看看你傷好的咋樣,這一圈圈紗布,看著好疼啊。」
「言喬你以前有這麼討厭嗎?」言樂對於自己哥哥關心則亂的模樣忍無可忍,朝笙只好往裡面挪了挪,「已經快好了。」
她突然開始想念許雲暮了,在言喬的胡作非為下,她的許雲暮顯得多麼的善解人意啊。
言喬俊臉微紅:「我這是關心你。」
他亂飛的爪子終於不小心碰到了朝笙的傷口。朝笙皺眉,嘴一扁,瀲灩的丹鳳眼裡溢出了水光:「疼——」
許雲暮站在門口,他最近一直住在原來的那棟紅色小樓里,並沒有住進謝家主宅。謝家夫婦知道他心結沒那麼容易解,也不催促他。
這還是他自出院後第一次來這。
那天實在是太傷心,以至於忘了最重要的事情:看看朝笙傷勢好得如何了,還有,那天車禍她抱住他,許雲暮真的想問一下為什麼——明明是很嬌氣的人,那個瞬間哪裡來的勇氣。他心裡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覺得朝笙什麼都沒和他說過,也許是他太自作多情。
直到今日,他才又來到這兒,想去看朝笙。
但門內,傳來朝笙低聲抱怨言喬的聲音,言喬討饒,要她別生氣。驕矜的公子哥拖長了輕佻散漫地聲音:「別生氣啦,朝朝——」
縱然身份變了,她待言喬卻絲毫未變,只有對他——
許雲暮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還是沒有敲響這扇門。
原來心懷愛者,視愛意如珍寶,卻膽怯似不見光的賊。
許雲暮下了樓,木色的旋轉樓梯下,周瑾站在那兒看著他,目含關切。
「雲暮,見到朝朝了嗎?」
「謝夫人——」他頓了頓,看到周瑾露出失望的神情,許雲暮低聲道:「母親。」
很鄭重,很拘謹,但周瑾的眉眼鬆了下來,她拉過許雲暮,同他一道慢慢地走:「噯——是我太急了。」
「怎麼沒在上面呆一會?朝朝出院後心情一直不大好,她父母的事情也挺讓人傷心的。」
「言喬也在,我和他不太熟,下次再看朝朝算了。」
周瑾有些心疼:「謝家是你的家,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謹。謝家和言家是世交,以後你和阿喬阿怡也會是朋友。」
許雲暮點頭:「我知道了,我只是……還不太習慣,您不必為我如此操心。」
高俊朗秀的大男孩站在周瑾的面前,眉眼中依稀看見她與自己丈夫年輕時的模樣,沒有來得及抱過這個孩子,他就獨自長大了,長得很好,溫和正直,她本該欣慰,卻又難以抑制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