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長幼有序!」皇帝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龍椅扶手,「那便由二皇子去吧。」
「謝父皇恩典!」敖明胤大喜過望,跪下謝恩,抬起頭時龍椅上已經不見了皇帝的身影,那大太監愣了愣,才想起來喊退朝。
敖明光帶著敖星等人離開前,笑著去和敖明胤打了招呼:「後日就要出發去西荒,先在這裡祝二皇弟大捷了。」
裴雁洲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敖明胤臉上難掩欣喜,反而是他身邊的喬瑾不見喜色,就連喬瑾都察覺到了皇帝意不在他,二皇子還歡喜成這樣。
「希望他不要死在西荒。」敖星忽然道,敖明光停了下來:「十一皇弟所言何意?」
敖星哼了一聲:「他若是死在西荒,按他手下那群人的腦子,估計要猜忌是我在後面搞鬼了。」
敖明光拍拍他肩膀,勾起唇角:「那便祝他不會把命丟在西荒吧。」說完便自顧自朝東宮而行,敖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拽著裴雁洲的手在自己肩頭拍了幾下,試圖蓋過敖明光的觸碰,眼中難掩嫌棄。
……
敖明胤的確沒死在西荒,大年夜的第二天朝中就傳來消息,二皇子在行軍途中染了風寒,高燒不退,又遇上林中沼氣,雖說溜了條小命,卻是無法再帶軍了。
大軍滯留半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派人將二皇子連日送回羽京城。
龍顏大怒,然而徐貴妃在身邊哭了幾次,又礙著敖明胤大病未愈,皇帝最後也沒給敖明胤定罪,只是為了不落人口舌,又讓他禁足數月這才作罷。
二皇子在皇帝面前討了個不愉快,只好藉口在家中養病,閉門不出,倒是真有幾分閉門思過的模樣。
敖星將朝服脫下扔在一邊,恨恨道:「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堅持幾句,就算自己帶兵也不用收拾爛攤子!」
裴雁洲跟在他後面將衣服撿起來,他也是沒想到,最後這個差事還是落到了敖星頭上,新年還沒過完就要連日趕上大軍行程,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法和他一路,幾日過後便是羽京城最大的廟會,皇帝將會前往寺廟中為民祈福,他必須帶兵巡邏,四處護衛。
敖星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從朝上回來之後心情就不怎麼好,一個人生悶氣,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飯菜香味,他這才不情不願地來到廚房:「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
「我也想,只是皇命難違。」裴雁洲回首將他牽到自己身邊,兩個人在小板凳上擠著坐下,卻沒有一個人說難受。
敖星看著他手下火星點點,泄氣一般道:「明天就要出發了。」
「這是立功的好機會。」裴雁洲低聲道,「也是接近皇帝的好機會。」
若是想要取得皇帝的信任,這一步是必須的——敖星要做的不僅僅是報仇,更是要了無痕跡,正大光明地報仇。
他要的是報仇之後的未來,而不是一時的雪恨。
敖星頭靠在他肩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相信你,一定能打個勝仗回來。」裴雁洲騰出一隻手摸摸他的腦袋,兩個人依偎著,跳動的火苗照亮了敖星的半邊臉:「你會來找我嗎?」
裴雁洲低聲笑著:「唔,我會找個正當的藉口——如果可以的話。」
三品將軍想要隨意離京不是件容易事,更何況他還是敖明光身邊的人,皇帝這次刻意派敖星出去,一定覺察到了他們的「小勢力」,所以這幾天裴雁洲和鄧長鈞基本上都是分開走,甚至連程子平都不怎麼來往了,為的就是一個避嫌——這是太子的意思,也是他們幾人的本願。
幾人都不是怕死的,只是身後還站著偌大的家族,沒人願意連累父母九族。
次日清晨,裴雁洲遠遠地目送敖星出京,少年人騎著已經被羽京城熟悉的白狼,一身紅衣鎧甲,意氣風發……只是臭著一張臉,眉頭緊緊地蹙起,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想起昨夜敖星使出渾身解數試圖和自己更進一步,他就忍不住揚起嘴角。
緊趕著回府換衣服去上朝,卻在枕頭邊發現一個玉雕的小狼玉飾,並非巧匠手筆,玉石是好水種,只是看得出來少年雕功笨拙,卻是下了心思,隱隱能看出是皎月的身影,卻比皎月整體小了一圈,頭上還刻出了一條帶子。
裴雁洲看了半天才發現這應該是一條抹額。
敖星親手雕了小狼崽,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放在了他房中。
裴雁洲將那玉石握緊,最後系在了佩劍上,當他匆匆路過敖星的宅子時,停下來看了許久。
敖星是真的離開羽京城了。
裴雁洲抿緊唇,直到此時他才真正地覺著,自己其實是連一丁點兒的寂..寞都忍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