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裴雁洲繼續道:「你說過我們是在一個月前那場大風中的戰役落了下風的,我去問了一些當時在場的軍士,他們都說在風中看見了一些黑影。」
「都是故弄玄虛的東西,不必當真。」鄧長揚擺擺手,「若是再讓我聽見有人說這種裝神弄鬼的話,就等著受罰吧。」
「這不一定是故弄玄虛。」敖星將桌上地圖收了起來,「鄧統領可有聽說過北原的鬼兵?」
鄧長揚不懂這兩個傢伙為什麼要在這種問題上糾結,頭疼道:「那不過是一個傳說,好好決定下一步才是正事……」
「我有遇見過,若不是祖父當時及時將我帶出風暴中,恐怕我早就折在鬼兵手上。」敖星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認真道,「若是軍中所見的黑影猶如鬼影,手中持劍背盾,那我可以確定南國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請到了北原的鬼兵。」
雖然的確如鄧長揚所言,在常人眼中這只是幻象,實際上卻是一種迷陣。
「這種迷陣必須藉助大風,南國靠海,並不缺大風。」敖星手指敲著桌子,沉吟道,「我印象中倒是有一人會這種迷陣,只是她已經失蹤十多年,恐怕早就不在人世,既然如此,前往南葉城一探究竟倒也是個辦法,否則到時候一打仗我軍就被迷陣亂了陣腳,這場仗要拖到什麼時候?」
鄧長揚聽他說得有理,又愁道:「那也不該是雁洲去,你難道忘了那南國公主對你念念不忘,這一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
裴雁洲臉上一頓,顯然早就忘了這回事,面對敖星投來的疑惑目光,裴雁洲終於想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幾年前的年宴剛好趕上祭天大典,各國前來朝賀,不少君主都有想要和羽京聯姻的想法,其中就包括南國君主,他帶上了自己的三個女兒,其中兩位早早地就許配了如意郎君,只有那位三公主,她偏偏看中了當時剛從戰場回來沒多久的裴雁洲。
那時候裴雁洲無心於此,妾有意郎無情,三公主一顆心繫在這位小將軍身上好幾年,聽說今年都快二十了,還在等著裴雁洲。
每年也借著各種理由送些東西來,只是都被裴仲舒擋在了門外,裴雁洲知情,卻也不想管——他是真的對這位公主沒有興趣,若是收下東西便是給了人家希望,之後又親手將希望捏碎未免太殘忍,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明確拒絕。
認識敖星之後他更是不關注這些事,到了現在被鄧長揚一提,他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件事擋在面前。
但南葉城不去不行,他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可以易容。」
鄧長揚哭笑不得:「那都是江湖傳說,誰真會易容……」
敖星咬牙切齒道:「我會。」
裴雁洲:「……」
完了,感覺狼崽一會兒要咬人。
於是半晌之後,軍營中沒事幹的將主帥帳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都在看著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皇子手中拿著脂粉,黑著一張臉在裴雁洲臉上快速動作,下手頗不留情,看得鄧長揚都捂著臉站到了一邊。
「好了。」敖星沒好氣地收起東西,眾人聚精會神看過去——裴雁洲原本的長相雖說並不算張揚,卻也是英氣傲人,站在人群中總是第一個被注意到的,經過敖星這麼一番操作,他整體的面容都模糊了許多,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走商小販,甚至鼻子也塌下去許多,和南國當地人長相很像——臉上還帶了兩個麻子。
裴雁洲嘆了口氣,剛站起來就被敖星拍了一下背:「背別挺這麼直,否則一眼就看出你是當兵的了。」
裴雁洲順從地微微放鬆,將肩膀放下來,鄧長揚驚..艷道:「看上去真的和平凡百姓沒有什麼兩樣了,這樣倒也不怕被認出來了。」
「我今夜就出發,若是順利,五日內必回。」裴雁洲鬆了口氣,鄧長揚還沒點頭,他就被滿臉不耐煩的敖星拽了出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似乎都察覺到了什麼。
春天,已經到了啊。
「我真的不記得她了,這次去我一定安分守己,只調查鬼影的事情,絕對不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裴雁洲在他身後認真道,「走慢點走慢點,前面有……」
敖星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整個人啪嘰摔在了地上。
「……有石頭。」裴雁洲趕忙把人拉起來,敖星眼淚汪汪地捂著下巴,被他將手拉下來之後,裴雁洲才看見他下巴上都磕出血了。
裴雁洲帶著人回去處理傷口,藥粉一撒上去敖星強撐著面子,咬著牙掐住了裴雁洲的手,裴雁洲一邊處理一邊蹙眉道:「你就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嗯?」敖星疼得直吸冷氣,聞言愣了一下,就聽裴雁洲道:「我都沒收過她的東西,也只是她一廂情願,你在生些什麼氣?」
敖星被他抬高下巴,只能垂眸看他:「……不知道,我就是生氣。」想了想,問道:「那位南國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裴雁洲差不多猜透了他的想法,狼崽會吃醋說明心中有他,語氣也放緩許多,作出沉思狀:「一個鼻子兩隻眼,其他的不記得了。」
敖星哼了一聲:「你如果遇見了她該怎麼辦?」
「你還不相信我?」裴雁洲拍拍他柔韌的大..腿,欺身將他壓倒在桌邊:「我只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