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春試結束,王寧年拉著同樣疲憊不堪的阮君道不肯放人:「卷子還沒批完!」
阮君道嘆了口氣,轉頭幫他抓來了兵部尚書敖明光和剛剛被趕鴨子上架的兵部侍郎尹顏。
敖明光倒沒有什麼怨言, 來貢院還有娘子天天給送飯,他求之不得,只是最近金靈又有了身孕, 他可得抓緊時間把這邊的事情結束, 好回去陪娘子。
而尹顏每天忙到大半夜的後果就是回去折騰程子平。
過了幾日, 廣仁侯扶著腰親自上門把終於從文海中脫離的尹顏領走, 並向王寧年表示以後再有這種事不如來叫自己,可千萬別叫上尹顏了——反正受苦的都是自己,他不如選擇稍微輕鬆的任務。
死在貢院裡, 怎麼也比死在尹顏床上傳出去要光榮得多。
王寧年從卷子中挑出一份雖然還沒寫完, 然而字裡行間都散發出「老子是狀元不選我選誰」的氣息,敖明光接過右丞相遞過來的捲紙,掃了幾眼:「的確是個人才,這是誰的卷子?」
「鄧氏小兒。」王寧年也很鬱悶, 鄧長鈞本來已經算是「解甲歸田」,不知道怎麼突然要來春試湊熱鬧, 而且還寫得如此驚..艷。
敖明光聞言愣了一下:「鄧長鈞?」
這份卷子很快被送到了敖星面前, 敖星轉頭找來了裴雁洲, 裴雁洲得了命令直接去把這小子抓來了宮中。
鄧老將軍仙逝之後, 鄧長鈞頹廢了好一段時間, 只是他恢復得也快, 敖星本來想讓他來朝中當值, 他卻表示自己要去散散心, 可如今……
「這是怎麼回事?」敖星看著從自己桌子上摸點心吃的鄧長鈞, 到底沒搞明白他想做什麼。
鄧長鈞吃了半個點心才得空說話:「我要當左相。」
「這個位置本就是給你留的。」敖星很是不解,「朕一直在等著你回來,怎麼隱姓埋名來參加春試了?」
鄧長鈞三下五除二把點心吃完,站起身來,他剛過了二十,身體抽了條..子,長得比敖星高出一個頭,竟是和裴雁洲差不多高。
「我不想靠關係。」鄧長鈞頓了頓,指指敖星手邊的茶水,「那個能給我喝嗎?」
海樂趕忙另外找了個杯子倒了茶水遞給他:「鄧公子喝這個。」
皇上的茶水裡有補藥,太醫院給配的藥,喝了能補氣,只是看著鄧長鈞這身板,那杯茶他要是喝了估計今天晚上就睡不著了。
敖星看著鄧長鈞像是餓了半個月,皺起眉頭:「你沒飯吃?」
鄧長鈞竟然點了點頭:「路上遇到了被麻匪搶了的人家,錢財給他們了。」
「怎麼不寫書信給我?」敖星更加疑惑,「你就這麼從西荒走來的羽京城?」
鄧長鈞搖搖頭:「我是從南國過來的,至於我去做什麼,皇上還是別問了,總之我的卷子能當左相不?」
敖星坐回椅子上:「連雁洲都不能知道?」
「嗯。」鄧長鈞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能當左相我就留下,不能當我就……」
「你就怎麼樣?」敖星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不滿,「你可知道鄧將軍有多擔心你?一封書信也不留下,就不告而別?」
鄧長鈞嘿嘿笑道:「大哥會理解我的,皇上,我到底能不能當?」
敖星被他磨得沒脾氣:「能當!」
海樂還沒聽過敖星這麼大聲說話,手上差點把拂塵給扔出去。
「那我能提一個要求嗎?」鄧長鈞挺直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敖星,敖星點點頭:「你說。」
鄧長鈞輕聲道:「我想向皇上要一個人。」
「人?」
「是。」鄧長鈞抬起頭,「我要喬瑾。」
……
裴雁洲正在禁軍營中處理兩個因為一點小事兒打架的新兵,敖星來找他的時候裴雁洲正在氣頭上,可一看見小狼崽,裴統領擺擺手:「你們兩個給我滾回去抄十遍軍法!抄不完沒飯吃!」
新兵早就被訓得頭也不敢抬,根本不知道是天子救了他們一命,只要能不面對裴雁洲,要他們抄一百遍也行!
裴統領真是太可怕了!
「你怎麼來了?」裴雁洲的書房裡並沒有下人,海樂帶著幾個侍衛守著門口,也沒人敢靠近,「誰把你惹成這樣?」
敖星換了常服,被裴雁洲拉著坐下,眉頭也沒鬆開:「長鈞。」
「他回來了?」裴雁洲很是吃驚,「一回來就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