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凇卻仍是扶著桌沿,欲言又止片刻,最終苦笑著道:「這話本不該由我來說,但是……」
「殿下若不願用我,就不要留著我。沒人知道的秘密才安全,如果因為我而使殿下有所損傷,我寧願不要這種來世。」
聞禪的神情陡然嚴厲起來。
裴如凇撇開頭,無意識攥緊了手指,以絲絲縷縷的刺痛來懲罰自己的失言。他一開始的確抱著「以退為進」的心思,然而說著說著反倒動了真感情,大概是連日來的焦躁作祟,他只是看起來鎮定,其實被折磨得不輕。
「纖雲以前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聞禪忽然說,「她小時候養了一隻小狗,有次全家人要出遠門,就把狗託付給鄰居養了一個月。」
「等他們回來後,小狗突然不吃不喝,每天跟在主人後面,連睡覺時聽見腳步都會驚醒。纖雲說它這是以為自己被主人拋棄,嚇破膽了。」
「裴雪臣,你也是狗嗎?」
裴如凇:「……」
雖然聞禪本意並不是罵他,但小白花還是嚇住了,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一片煞白。
「回去吃你的飯,睡你的覺,干點正事,少琢磨怎麼黏人。」聞禪面無表情地起身繞過他走向門口,冷冷地警告,「最好別讓我聽見什麼絕食上吊的消息,否則我讓你這輩子都踏不進公主府方圓十里,記住了。」
公主拂袖而去。
裴如凇脫力地扶著桌子坐下,慢慢平復著激烈的呼吸和心跳,在腦中反覆盤算她最後那幾句話。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傳來腳步聲,長公主身邊侍從將他帶回到花廳。持明公主已先行離去,這邊演奏完畢,管家正向樂班眾人發放賞賜,唯獨到他時,比別人多了一盒手脂、一斗珍珠。
珍珠又是什麼典故……暗喻掌上明珠,還是刺他魚目混珠?
寧思長公主召他上前,強忍笑意道:「公主特意命賜了合浦珠,又說,『琴彈得一般,詩寫得還行,這雙手留著寫文章,別糟蹋了』。」
第9章
深林
裴如凇恍惚地走出長公主府,繞過正門大街,拐進了旁邊隱秘狹窄的小巷。
一輛樸素的青布馬車正等在那裡,裴府侍從長風探出腦袋,一見是他,立刻抱著大氅從車上跳下來,急急忙忙將他裹成一團球,又要替他接過手上的東西,觸手只覺他身體冷得像冰,不由得大驚:「車上有手爐,公子快上車暖暖,早說讓您多加幾件衣服,何苦作踐自己的身體,這都凍透了!」
裴如凇卻側身避開了他的手,像守財奴抱著金子一樣抱著那方木盒,搖搖晃晃地上了車,清瘦的肩背骨頭硌著壁板,從肺腑里徐徐吐出一口冰涼的長氣。
這些天折磨著他也支撐著他的焦慮終於如烏雲散去,仿佛一下子抽掉了他半條命,整個人快要虛脫了。
長風見他臉色蒼白,憔悴竟比先前更甚,急得團團轉:「這是怎麼了?怎麼出去彈個琴能累成這樣,要麼咱們直接去請大夫瞧瞧?」
「不礙事,回府。」裴如凇低聲喃喃,「說出來怕嚇死你……我馬上,又要當駙馬了……」
「……」
長風抱頭慘叫:「完了,公子別是凍出了什麼毛病吧?這都開始說胡話了啊!」
先他一步離開的聞禪卻並未直接回宮,待車馬駛出公主府所在的大街,聞禪便吩咐侍從道:「去慈雲寺。」
馬車轉向朱雀大街,片刻後陸朔縱馬趕上,強令車隊放緩速度,在她馬車外面詢問:「殿下要去慈雲寺?臣未曾接到出城的旨意,恕難從命。」
聞禪一見他就想起上輩子計劃崩盤的事,又不能遷怒現在的陸朔,但還是很來氣,感覺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會上房揭瓦:「我命人通報過宮中了,出城。陸將軍,腦袋活泛一點,你的職責是護衛不是管教,要麼閉嘴跟我走,要麼你自己回宮去吧。」
陸朔無端被她噎了一下,不明白上午還善解人意的公主為什麼下午就翻臉不認人。但她畢竟剛剛幫過他一個大忙,禁軍也不能當街和公主分道揚鑣,最終還是主動退讓一步,斂眉垂眸應了聲「遵命」,傳令禁軍繼續護駕隨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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