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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得看殿下有沒有那個意思。」裴如凇輕聲道,「她可能只是希望眼下大家所在的這條船不要翻了。韓兄放心,殿下賞識歸賞識,不會讓你為難的。」

韓儼嗤道:「說的輕巧,真逼我提刀殺人的時候,我砍是不砍?」

裴如凇冷靜地答道:「若真有那麼一天,你先來砍我。」

韓儼一口酒差點噴出來,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好半天才奄奄一息地道:「我先前以為公主是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現在看來你也沒少喝了迷魂湯,才成親幾天,怎麼就捨生忘死到這個地步了?」

裴如凇朝他遙遙舉杯,給了他一個憐憫而深沉的眼神。

韓儼:「你再用那種眼神看人,我保證你三天之內必被人套麻袋揍一頓。」

兩人談天說地,東拉西扯,一直喝到掌燈之時,韓儼猶未盡興,還想再來一壺,被裴如凇擺手制止:「天晚了,明日還得起早上朝,該回去了。」

韓儼奇道:「你又沒醉,還怕明天起不來嗎?」

裴如凇喝了差不多有一整壺酒,眼神還是清明的,涼涼地掃來一眼,正色道:「我跟你這個沒家沒業的光棍不一樣,回去太晚會勞殿下久等,明白了嗎?明白了就閉上嘴下樓,我去結帳。」

韓儼:「……」

幾天前,聞禪帶著駙馬舉家搬入了收拾停當的公主府,這處宅子離皇城近,比照親王府儀制建造,十分宏闊幽深。裴如凇在府門前下馬,隨手將韁繩遞給馬僮,先進內院正殿,程玄等人紛紛向他行禮,裴如凇略一頷首,問:「殿下在忙嗎?」

他雖然在公主面前得寵,但好在並未恃寵而驕,進退有度,也肯遵循禮數,所以公主的舊部對他的觀感還可以。纖雲溫聲道:「殿下吩咐過,駙馬回來請直接入內,不必通傳了。」

裴如凇唇角不受控地微翹,快步走入殿內,聞禪正在長榻上坐著看書,聽見他的動靜抬起眼來,撂下了手中的書卷:「看著臉色還可以,沒有喝醉?」

裴如凇在她對面坐下,方才縱馬吹風不覺得上頭,這會兒倒有點後知後覺的酒意上涌,眼角暈紅如桃花,滿盛著春水漣漪:「有一點。」

他眼睛亮亮地盯著聞禪,又補充道:「就一點。」

聞禪於是笑了,伸出手背在他面頰上貼了貼:「是嗎?我怎麼感覺人已經迷糊了。」

她的手掌被裴如凇輕輕按住,像是想借她皮膚的涼意來緩解灼熱。這人動作明明黏人得要命,卻還是很有分寸地說:「我身上酒氣重,一會兒沐浴完去沉香院住,不來攪擾殿下了,殿下早些休息,睡個好覺。」

「好,去吧。」聞禪寬容地道,「一會兒叫人給你送碗醒酒湯,記得喝。」

裴如凇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可能是還想撒會兒嬌:「醒酒湯又酸又苦,不喜歡那個味道,可以不喝嗎?」

聞禪轉頭揚聲朝外面道:「青霜,把醒酒湯端過來,駙馬要在這兒喝!」

裴如凇:「……」

沾了公主的光,廚房最終呈上的醒酒湯是酸鮮微辛的口味,裴如凇在聞禪的鼓勵下哼哼唧唧地喝完,又纏著她細細碎碎地說了一會兒閒話,才依依不捨地去別院梳洗休息。

沉香院是他前世住的院子,剛成親時聞禪和他並不是夜夜睡在一起,彼此都有公務要忙,有時多一個人會覺得被打擾,分開住反而大家都舒服。但這一回搬家時,聞禪默許了他把自己用慣的東西擺在寢殿裡,對他每夜留宿表現出了高度容忍,所以沉香院終於也和駙馬府一樣,成為了他暫時歇腳過渡的地方。

熄了燈後裴如凇躺在床上,也許是酒意作祟,也許是突如其來的孤枕獨眠,在這熟悉而陌生的房間裡,他的知覺好像一下子被扯回了前世。

奪宮之變結束後,他曾經數度回到這裡,向每一個能看到的人追問為什麼。可是他卻始終不敢走進公主的寢殿,只能像困獸一樣夜夜在沉香院裡失眠,房間中的陳設還和他離家時一樣,只是上面蒙了一層淡淡的灰。

再到後來,舊人走的走,散的散,他再也無人可問,公主府成了一座寥落空城。

終於有一天,連他也被禁軍擋在門外,守門的將領說:「這是陛下的旨意,請裴大人體諒,不要為難下官。」

全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裴如凇腦袋裡一片茫然,理智被隔絕在外,只會在心裡反反覆覆地質問,她為什麼不要我了?

天上下起了雨,滿地都是焦黑的餘燼和斑駁黃葉,像寫在舊黃紙上破碎不堪的詩句。視線被雨水打得一片模糊,裴如凇抬起頭,灰色的蒼穹倒映在他的眼睛裡,如同照不出影子的昏昧銅鏡,他再也看不見映紅了半邊的天的熊熊烈火,永遠也沒有機會拉住那個走進業火中的人。

是慈雲寺啊。

他環顧著斷壁殘垣,恍惚地心想,原來我走到慈雲寺來了。

然後猶如重複過千百次那樣熟練地沿著一條不存在的路,跌跌撞撞跨過傾頹的木石磚瓦,蹣跚地走向了昔日佛堂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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