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君:「……」
他默然片刻, 最終坦然承認道:「沒錯,我本來就不是蘇家的人,他們效忠太子也好, 效忠聞氏皇族也罷, 和我都沒關係, 我憑什麼給他們賣命?」
他不再夾槍帶棒, 裴如凇順勢放緩了語氣:「你什麼時候知道相歸海才是你的親生父親的?」
蘇衍君閉了閉眼,儘管那段往事已經成了前世, 依然會令他感覺到刺痛:「流放路上,我母親病得起不來身,但蘇燮不願意用保命銀子救她,我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熬到油盡燈枯。」
「我娘臨終之前對我說,我不是蘇燮的親生兒子,這麼多年她要我事事順從、任打任罵,只因蘇燮明知道我來路不正,還是捏著鼻子認下了我,保住了她的名聲和體面。」
「蘇家敗落,她快要死了,再爭什么正妻長子都沒意義了,她不想帶著愧疚離世,所以才將這件事告訴了我。」
哪怕裴如凇與他有生死之仇,聽到此處,也不免覺得蘇衍君有點太慘了。
沒等他追問,蘇衍君繼往下說:「我在邊城做了兩年苦力,全靠我妹妹輾轉託人接濟才活下來。為了逃出那個鬼地方,我假裝被塌方的礦洞掩埋,毀了自己半張臉,好不容易假死脫身,逃到湯山投奔相歸海。」
「可相歸海已經有了家室和子女,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毀容的兒子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用處,更不能名正言順地認下,但看在我是他血親的份上,他還是收我做了義子。」
「我想,義子也行,起碼比流放犯人好點,還可以在他身邊出謀劃策。相歸海手握重兵,鎮守一方,北境各部都聚在他的麾下,若我有本事扶他當皇帝,還用得著去奉承別人嗎?」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短短數年之後,相歸海竟然敗在了持明公主手裡。」
蘇衍君抬眼看向裴如凇,已經無奈到笑不出來了,只能勉強扯動嘴角:「當時那種情形下,相歸海的親族難逃清洗,私生子的身份反而救了我一命。我再次隱姓埋名,在北境各地流離輾轉,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呼來喝去,最終到了穆溫軍中,成了他的謀士。」
「穆溫這個人不算特別精明,但運氣很好,屬於每次過河都能踩中石頭的天命之子。他甚至沒被我這個轉世的掃把星妨克,順順利利地帶兵入京,從小皇帝手中拿走了皇位。」
「這就連上了。」
裴如凇恍然:「我聽說穆溫手下有個神秘的謀士,從不以真容示人,穆溫叛齊是他一手促成,可誰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歷。這麼說穆溫立蘇令君的兒子聞修為新帝,也是你暗中促成的?為了報答她?」
蘇衍君微微一笑,並沒有否認,裴如凇忽然問道:「她知道你是相歸海的兒子嗎?」
蘇衍君:「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裴如凇道,「如果她不知道的話,你完全可以拿回蘇衍君的身份,說服她一起聯手做掉穆溫,這樣整個朝廷就被你們兄妹二人控制了,你是天子的親舅舅,難道不比做個謀臣顯赫得多?」
他瞥了一眼蘇衍君的臉色:「看來我說中了。」
「蘇衍君」這名字仿佛一個詛咒,曾讓他痛苦萬分,恨不得扒皮剔骨也要還回去,可某一天突然又變成了金燦燦的欲望,誘惑著他把這層皮再穿回去。
「可惜啊,蘇令君也不是傻子。」裴如凇饒有興致地道,「那時幾位都督都在勤王的路上,穆溫被圍攻只是遲早的事,她這個被叛軍立起來的太后註定不長久。所以蘇令君暗中派心腹與我聯絡,說當年我勸穆溫歸降大齊,穆溫念舊,一直想拉攏我為他所用,她願意借著這個機會,與我聯手設局刺殺穆溫,撥亂反正。」
裴如凇字字如刀、刀刀見血:「令妹還特意提醒我,千萬小心穆溫身邊的蒙面謀士,此人詭計多端,一定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原來如此。」
那麼昏暗的燈光下都能看見蘇衍君下頜繃得死緊,過度瘦削的脖頸上青筋凸起,喃喃道:「……原來如此。」
「她告訴你,我一定會趁著穆溫召見的機會行刺,讓你做螳螂背後的黃雀,等我刺死穆溫,你再殺了我。」裴如凇臉上浮現出一絲憐憫的嘲弄,「但她可能忘了告訴你,那天穆溫的座椅背後有一塊鏡子。」
春熙殿上千鈞一髮之際,裴如凇從案下拔劍刺向穆溫,蘇衍君從背後閃出,為了確保裴如凇得手,他出刀的速度刻意比平時放慢了一分。電光石火間,鏡中倒映出裴如凇背後的蒙面人影,已經逼近穆溫喉頭的劍尖剎那調轉,長劍向身後刺出,貫穿了蘇衍君的心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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