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的。」
聞禪輕聲道:「你帶著呼克延大軍入侵固州時,那些死在鐵蹄下的百姓一定這樣懇求過你,只是你從來沒有聽見。」
「而有的人明知道怎麼做才能繼續活下去,卻一言不發,寧願被梟首示眾、挫骨揚灰,也不肯苟活於世間。」
聞禪抬手示意,身後「趙谷」上前一步,從矮几上拿過一隻酒壺,一隻瓷杯,斟滿猩紅的酒液,順著鐵柵欄的縫隙推進牢房裡。
蘇衍君怔怔地凝望著那杯酒,如泥塑木胎般一動不動。
「忘了向你介紹,」他聽見聞禪最後對他說,「這位名叫程鍇,是程玄的親弟弟。」
程玄……是誰?
被他梟首示眾、挫骨揚灰的……又是誰?
牢獄外晴空一碧如洗,深秋天氣雖涼,陽光卻燦爛得不講道理,像碎金一樣閃耀。聞禪和程鍇都被晃得微微眯眼,一邊走一邊交談:「這次回京有什麼安排,還跟以往一樣?」
「嗯,」程鍇溫和地道,「接兄長出宮住幾日,順便去給家裡掃墓。」
聞禪道:「等固州局勢差不多穩定了,你如果想回京,朕也可以調你回來。」
「多謝陛下關懷,不過不用了。」程鍇抬眸望向遙遠的宮城,嘆了口氣,「像現在這樣偶爾相見就足夠了,否則相處久了,他還要反過來遷就我。」
他自失地一笑,有幾分悵然:「他總希望我別愧疚,可是我欠他的一輩子也還不完……」
當年程家敗落,兩個小兒子窮困潦倒,相依為命,弟弟身染重病,眼看著要挺不下去時,哥哥主動入宮為奴,給他換回了一筆救命錢。
一個人被迫成了宮牆裡的囚鳥,另一個人則主動投入了「深林」,代號「鷓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