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耿老頭的話有多少水分,這老耿家,除了耿振業還算個正派人外,剩下的都不咋老實。耿老頭一把年紀了還去知青點附近晃悠,家裡的男娃更是慣得無法無天,成天在村里招貓逗狗,但說到底,兒媳婦再不再嫁,那不是大隊該管的事。
要不是王白菜帶著孩子跳河,大隊長都不想過問。
王白菜是隔壁小王村嫁過來的,說是嫁,都知道老耿家是花了十塊錢還有二十斤粗糧把人買回來的,王白菜娘家還有兩個姐妹,都是這麼「嫁」的,誰家嫁閨女彩禮要那麼高,但嫁妝一分錢不給就算,連身新衣服都不給做?
就王白菜來老耿家那天,身上的衣服補丁落補丁,到處都是豁口。
因著這個,王白菜在婆家沒底氣,說話都不敢大聲,一天到晚就知道悶頭幹活,也就耿振業回家那幾天,她才能輕快一些。
老耿家沒分家,耿振業級別又不夠隨軍,現在更是糟糕,耿振業一死,老耿家不徹底容不下只生了個女娃的王白菜嗎?
但王白菜回娘家,那不用說,要不了兩天,她就得立馬再嫁。
王白菜想不明白,她沒日沒夜的幹活,怎麼誰都不要她。
耿老頭更是把耿振業的死推到了她頭上,說她是個克夫的喪門星,天生的寡婦命,再留在老耿家早晚要把其它人一起剋死,這麼冷的天,直接推著王白菜出了大門,再把門一栓,任王白菜怎麼哭怎麼求都沒用。
她的確是死了,帶著她的孩子一起,葬身於冰冷的河水之中。
了了慢慢捏起拳頭再鬆開,然後反覆重複這個過程,結果令人大失所望,她現在的確是一點勁兒都沒有。不誇張地說,要是出去走兩步路,冬天的寒風都能直接把她給吹飛了。
王白菜……姑且就先叫她王白菜吧。她睜眼醒了之後,就聽見外頭的兩個男人在商議她的去路,言語間,似乎她的未來就要被他們決定了。
「振業家的,你別動啊,你這身子能動嗎,趕緊躺下,快躺下!」
「女人可不能受寒啊,你這——」
後半句話,劉芬芳沒繼續往下說,她替王白菜擔心,老耿家看她不順眼,一是因為彩禮高又沒嫁妝,二就是她沒能給耿振業生個男娃,這冬天落水,萬一落下病根就慘了。
王白菜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幾人拉她的手,了了看得很分明,這王白菜絕對是有幾分身手的,她的動作看似隨意,實則巧妙無比,直接穿過了屋裡其她人的包圍圈,推門出去了。
破茅草屋的這門,搖搖擺擺掛著,也就起到個是門的作用,什麼都擋不住。
「大隊長。」
大隊長正想著怎麼當和稀泥呢,被王白菜一叫,思緒瞬間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