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愉道:「我也想問,你為什麼要娶我?」
景珩久久沒有回答,沉默與壓抑在兩人之間蔓延,許妙愉心裡充斥著矛盾的情緒,她害怕聽到他的回答,又期待著他的答案。
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得不到答案的時候,景珩終於開口了,「我在兌現七年前的承諾。」
什麼?
許妙愉愕然不已。
她想過很多答案,唯獨沒有想過這個。
七年前,她的父母還活著,兩人正是如膠似漆不肯分開的時候,他為了掙得功名娶她,遠走維州,曾說過等他回來就娶她。
那不是一句玩笑話,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那句話變成了個笑話。
在江夏重逢之後,除了第一晚自己失言隱晦地提到了七年前的某個衝突,兩人都十分默契地避開了七年前的話題。
她還以為,對方和自己抱著一樣的想法,就當七年前的糾葛不曾發生過,結果對方突然的舉動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不、不需要。」她的拒絕都變得結巴起來,眼神也閃躲,既不堅決也沒說出個理由來,怎麼聽怎麼沒有說服力。
「真的嗎?」景珩走過來,外面天氣很好,金黃色的陽光灑到她的烏髮上,閃爍著光澤,她的臉頰仿佛也在微微發著光,有一點兒紅暈悄悄爬了上來。
她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神態已經出賣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仍在心虛地說:「我沒有嫁人的想法。」
景珩輕笑道:「這回不拿太子當藉口了?」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就像能融化一切的火焰,讓她被堅冰層層包裹的心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話語中的揶揄更是毫不掩藏。
她向後退去,纖腰碰到了桌角,紫檀木被打磨的圓潤光滑,散發著微微的暖意,她揚起頭,小巧精緻的下巴與細長的脖子構成一個完美的弧度。
她沒有說話,景珩繼續往前走,帶著十足的壓迫感,她不得不開口,不自在地笑了兩聲,「你也知道那是藉口,只在特定的時候管用。」
比如他們重逢的第一面,用來激怒他。
理智這個東西,總是隨著情緒波動,就像他明明知道許家硬生生拖了七年,就是不想兌現這門被逼無奈的親事一樣,還是會因為占有欲,不願從許妙愉口中聽到有關那個人的任何好話。
一旦他冷靜下來,又怎麼會想不到其中的真實情況。
許妙愉想去長安,是為了無辜入獄的伯父。
「為了其他人的安危委身於我,也是藉口嗎?」景珩步步緊逼,話音未落,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幾乎消失,只要一低頭,他就能吻在她的額頭上。
許妙愉以為他要這麼做,但他只是撥弄著她額前的碎發,他好似並不在意她的回答,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又說道:「如果不是阿遠告訴我你早就認出他了,我差一點兒就被你騙了。」
從最近幾次見面的對話中,他們都能夠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近況很是熟悉,如果不是往日就密切關注著,那些複雜的局勢不會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她知道了沈懷遠是誰,自然立刻就能分辨出沈懷遠口中的二哥指的是他。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走進了那間房間,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周旋著周旋著,兩具年輕的身體糾纏到了一起。
她明知道,他在這個時候絕不會讓許望清的家眷出事,卻仍在他表達出不願的情況下,假意身不由己,這是為什麼?
景珩只能想到一種可能性。
許妙愉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猜想,心若擂鼓,仿佛被燙著了似的,神色慌張地低下了頭,「那又怎樣?」
景珩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心裡還有我。」
此時此刻,反駁沒有意義,不過是狡辯而已,許妙愉心裡波濤翻湧,是苦澀與甜蜜混成的烈酒,令她失神。
「就算是這樣……」她的喉嚨有些發緊,聲音又細又小,眼角流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我也不能嫁給你。」
是不能,而不是不願。
「我大伯還在長安,要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我怕——我怕會對他有影響。」
這才是真實的原因,但景珩顯然早就想到此事,他自有一番見解,「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和你的事情,恐怕早就被有心人知道了,只要我們一起出現,不管究竟是什麼關係,都已經說不清了。更何況,許尚書會不會出事,其實跟你在哪裡關係不大,只取決於……」
他沒有說完,但那個人名兩人都心知肚明。
許望清。
她的堂兄才是各方真正關注的焦點,自己的安危去向,自然也有很多人在意,但大都是因為自己可能左右堂兄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