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就懷疑,救自己的另有其人。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景珩驚訝道。
沒有反駁,看來就是了,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景珩當時的確是受傷了,大夫讓他靜養幾天,他卻在聽到水匪將襲擊許家車隊的消息後連夜趕了過來,關鍵時刻救下了她。
許妙愉抿了抿唇,眼中蘊著淚,「你救了我幾次,我心中過意不去。」
長安城外,蘆葦叢中,還有齊雲峰頂。
可是她又做了什麼,許妙愉閉上眼睛,有一些畫面從她腦海中閃過,很快又被她刻意忘掉,她不敢回想。
她想偷偷拭去淚水,卻被景珩抓了個正著,他故意板著臉說:「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你是我的妻,要是連你也不救,我還是人嗎。」
「更何況……」他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刻意放低的聲音醇厚悅耳,聽得人耳朵酥麻不已,「剛剛明明是你救了我們兩個人。」
譬如剛才的局面,任由那些死士威脅,他必然性命不保,反倒是她這一跳,找到了一線生機,否則,他們也不能在此互訴衷腸。
「我還沒有嫁給你呢。」許妙愉低聲說。
我也不能嫁給你。
這是剩下的半句,此時卻無法讓景珩聽到,她失神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到了樹林邊上,樹木逐漸變得稀疏,前方一望無際的原野盡收眼底。
噠噠的馬蹄聲就在此刻響了起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第51章 李立
不知來者是誰, 景珩拉著許妙愉躲到樹後,目光緊盯著樹林旁的一條小路。
不多時,那馬蹄聲已近在咫尺, 只見一匹快馬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疾如流星,一人布衣騎於馬上,不停抽動馬鞭。
這人有些古怪。
許妙愉瞧了一眼, 隱約有些猜想,來不及分辨, 快馬載著來人自他們正前方疾馳而過,眼見就要消失在道路的轉角。
往好了想,此人行色匆匆,並非追殺他們之人,周圍又不見其他人影,他們暫時安全了。
許妙愉如此想著, 轉頭卻失了景珩的所在。
再一顧盼,青年不知何時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 拿在手上拋了兩下, 然後對著一人一馬的背影擲了出去。
石子在駿馬的快速移動中正中前膝,吃痛之下,駿馬前蹄彎曲跪地, 後蹄高高抬起,馬背也隨之前低後高,將背上的布衣人甩了出去。
布衣人重重摔在地上, 揚起一片塵土, 痛呼聲和咒罵聲幾乎同時響起,他的肩膀似乎被摔得不輕, 忍著痛捂著肩膀從地上爬起來,下意識地往袖中一摸。
信還在,還好。
他正要去看馬兒的情況,忽然感覺到有人自煙塵中靠近,寒光一閃,一個冰涼的物體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頓時不敢動了,聲音顫抖著問:「什麼人?」
塵土逐漸歸於平靜,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愣了愣神。
竟然是一個美目盼兮的女人,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是……斥候?哪裡的軍隊的?」
女人的聲音如鶯啼一般好聽,就像她的眼睛一樣,他卻無暇欣賞,在聽了女人口中的話時神色一凜。
自己為了不暴露身份,特意換了身衣服,她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識破自己?
女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一笑,「你這身衣服的確能騙到不少人,但仔細想想,普通人家哪有這種好馬,只有可能出現在軍隊或者大戶人家裡。馬蹄印陷進土裡,又不是雨天,只有可能馬上背了重物,你身材看著有些臃腫,臉和脖子卻瘦長,只怕是這身衣裳樹下還穿了一副鎧甲吧。」
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偽裝原來漏洞百出,他正懊惱著,忽見半跪在地上的駿馬又重新站了起來,從高大的馬身之後轉出來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那身影走到女人旁邊,「我來吧。」
女人乖巧地將匕首交給他,向旁邊退開,摸了摸駿馬身上的鬃毛,那身影是一個男人,聽聲音還很年輕。
他計劃著現在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仔細看了看兩人,忽然發現兩人的樣子也極為狼狽,露在外面的手掌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臉上和手上還有許多斑駁的灰塵,尤其是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灰色或黑色的塵土,遮住了他們大部分的面容。
他們的衣衫上也布滿了劃痕和塵土,就像是逃難的難民一樣。
可是難民往往飢一頓飽一頓,說話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動作也緩慢麻木,和他們敏捷的動作與堅定有力的聲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