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枝身穿工裝褲和衝鋒衣,背一隻黑色的背包,頭上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將五官遮得嚴嚴實實。
她低調地行走在大街上,陽光照不進她的眼睛,道路兩旁的煙火氣息與人聲鼎沸皆與她無關,她只是向前走著。
親眼看到厄迪夫死亡後,她失去了方向。
她這一生痛苦的根源是來自於厄迪夫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如果是,那麼她人生的意義已經結束了,她沒必要活著,沒必要繼續痛苦。
如果不是,那麼她的仇人還有誰呢?
是誰將母親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又將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她想不出答案,只好四處尋找。
有腺體在,【斷肢再生】能力很快將她恢復了原貌,她將母親送去火化,把骨灰背在包里。
她走了很多個地方,最後竟不知不覺的,回到了家鄉。
這是她一直想要逃離的地方,也是困囿母親一生的地方。
她不知道母親是否想回去看看,但或許,這裡會有她想要的答案。
高速列車只通向泰達城,想要回到窮谷村,得等晚上五點的藍皮巴士。
走在泰達城裡,童年的記憶一點點湧進腦海中,她在這裡上過學,在集市上用午餐換過一隻粉紅色蝴蝶發圈,去過同學坐落在城中心的家,也在地下城招募市場上羨慕的停留。
「媽媽,我們到泰達城了。」鄧枝對著身後的背包說。
背包不會給她回答,但只要在她身邊,就能讓她安心。
突然,從街對面走過來一個肩寬體闊的年輕人,他悶頭撥動打火機,點上一隻雪茄,雪茄還沒點著,他就撞上了鄧枝的肩膀。
他嚇了一跳,雪茄應聲落地。
「操,你他媽長沒長眼!」他立刻齜出一口黃牙,沖鄧枝罵罵咧咧。
鄧枝垂了垂眸,只是徑直往前走,並沒搭理他。
厄迪夫的死亡和她息息相關,聯邦政府始終沒放棄捉拿兇手,她不宜在人前暴露。
「丑逼。」他朝鄧枝的背影又罵了一句,自認晦氣的用腳將雪茄碾碎。
街旁流浪漢眼饞的目光頓時變成失望。
年輕人滿意地看著流浪漢的情緒被他輕易操控,突然,他在流浪漢群里,注意到一個擺攤賣羅塔果的老瞎子。
羅塔果是窮谷村的特產,那裡家家戶戶都會種植,到了收穫的季節,果子會變得非常便宜,因為交通不便,村民會想盡辦法往外賣。
很多人就如同這個老瞎子一樣,摘了果子,坐上藍皮巴士,一路晃悠到城裡,尋個牆邊的角落,擺攤賣完,晚上再坐車回去。
她靠牆坐著,縮著手腳,果子裝在一個藍粉色的編織袋裡,橙黃橙黃的,看著飽滿又甘甜。
的確是品質不錯的果子,以至於周遭的流浪漢仗著她看不見,時不時將手伸進編織袋裡,偷一兩個吃。
年輕人突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他將打火機和雪茄收起來,目光落在老瞎子皺紋縱橫的臉上。
他當然是不缺錢買果子的,可他不喜歡做冤大頭。
這幫流浪漢都光明正大的免費吃,他憑什麼要花錢呢。
他朝老瞎子走過去,手插著兜,吊兒郎當問:「多少錢?」
「十塊,一兜十塊,全是好果子,可甜了。」老瞎子操著濃重的鄉音,人也精神了,她擔心客人聽不懂,還抬起黑黝黝粗糙褶皺的雙手比劃著名。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到了這個點還沒有人來買,她急於將果子賣出去,再晚一些可能就趕不上回去的藍皮巴士了。
年輕人嗤了一聲:「這麼點果子你也好意思賣十塊?」
老瞎子呆了一下,忙伸手向編織袋裡摸去。
一摸,她愣住了。
果子少了很多,上面一層都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