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晚間時下起了大雨,將刑場上的一切沖刷了個乾淨,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裴雲禮發了一回瘋,接著調轉方向,往宮門跑去。
我沒能進宮,便在齊王府等著。
直到深夜,裴雲禮渾身濕透,失魂落魄般走回來。
秦崢扶住他:「王爺,逝者已矣,何苦如此?娘娘也是為了您好,您……」
「為了本王?哈哈哈……」
裴雲禮忽然笑起來:「本王的人,她說殺便殺,還說是為了本王好?調包之計是王熙道提的,本王本來不允,是她再三承諾不會傷及阿梨性命,若非如此,本王怎會答應?」
他說著說著,竟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此後半月,裴雲禮身子一直不好,太醫頻繁入府,連王妃也少有寵幸。
其中也有我的手筆。
我白日躲在暗處休養生息,晚上便潛入裴雲禮房裡,吸食他的陽氣。
他終日進補,少吸些便不容易被發現。
不過是好得慢些罷了。
半月之後,我恢復了部分法力,便少吸了些,裴雲禮的身子也漸漸爽利起來。
貴妃見他無恙,派人送來美人珍寶無數,想要緩和母子關係。
裴雲禮只是笑著收下,一樣未動。
貴妃便送了個小太監給他,名為伺候,實為監視。
晚間,裴雲禮沐浴時,望著手腕上的梨花形印記,默默失神。
而後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往年冬日,母妃都會派人給我重新紋一紋這『胎記』,今年怎麼沒了動靜?」
小太監垂著眸,回道:「娘娘說,不用再紋了。」
「為何?」
「許是每回紋它時,殿下都疼痛難忍,娘娘體恤殿下,便不紋了。」
「母妃不是說,不能讓它褪色嗎?」
「這……奴才便不知了。」
再往後,小太監提了桶去換水,便沒了下文。
而我卻如遭雷擊。
因為那梨花形印記,是我親手印上去的。
第9章
二十二年前,我帶著玄真的一縷殘魂轉世,親眼看著他投生在貴妃腹中,被她生了出來。
為了確保他無恙,我日日守在貴妃宮裡。
直到有一日,京城忽然傳出消息,說廣濟寺山下的劉家村遭逢瘟疫,屍橫遍野,寺中僧侶下山救人,已死了大半。
我聽到時,一顆心不由得揪緊。
那是玄真生前守了一世的地方,我不能坐視不理。
於是我決定回去,臨走前便在玄真轉世的孩子胳膊上留下了一個形似梨花的胎記。
這一去便是兩年。
等我回來的時候,裴雲禮已是個兩歲的小娃娃了。
我一次次看他手腕上的印記,確定他就是玄真的轉世無疑。
可我留下的印記不可能褪色。
裴雲禮卻說,貴妃每年都要派人將這印記重新紋一紋。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裴雲禮並不是玄真的轉世。
我認錯了人,報錯了恩。
一連幾日,我都在想這件事。
一切都過於巧合。
現在細細想來,廣濟寺地處偏僻,山下的劉家村更是幾十年都不會有外人來。
怎麼會一下子鬧了那麼大的瘟疫?
京城距離劉家村千里之遙,又怎會得知那裡得了瘟疫,還傳得盡人皆知?
只怕那瘟疫,那傳言,都是衝著我來的。
他們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是他們弄出了那場瘟疫,引我離開換了孩子,再利用我報恩的心思,為他們剷除異己。
如今他們以為我已魂飛魄散,自然不需要再用那假冒的印記來騙我了。
我竟被利用了這麼多年!
可若真是如此,玄真的轉世又在哪裡?
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第10章
冬至時節,家家戶戶都在門前燃紙錢。
宮牆裡,也有宮人偷偷支起火盆,祭奠家人。